“林羽,我亲爱的儿子。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既自豪又高兴。我高兴我的儿子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成长为一个帅气聪明的人;我自豪,这样一个英年才俊是我的儿子。而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才明白,我是大错特错。我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甜言蜜语,抛弃了我拥有的美好生活。每个日日夜夜,我无比思念,无比后悔,泪水早就干枯,只剩下了一副行尸走肉。那些后悔如毒药传遍了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嚷后悔,都在流泪。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当我第一次被那个男人扯着头发往墙上撞时,我就已经明白,我这条路是一条不归路。”
“我眼瞎心盲,看上了这个残忍的人,这就是我的报应。以前的我,羡慕那些浪漫主义,风花雪月的生活,可临到头,我才明白,平淡温馨才是时处。现在说再多,也没事了。我已经想清楚,要脱离这苦海,唯有鱼死网破。”
“好了,妈妈说了这么多废话,也该停止了。”
“妈妈希望你珍惜当下,珍惜身边人,不要像妈妈一头热,最后无法挽回。”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能为妈妈流一滴泪,妈妈就心满意足了!如果没有,那妈妈也很欣慰,至少我不会给你带来多大的痛苦。”
泛着油渍的信纸写满了歪歪扭扭的话,笔触的尖利,蕴藏着书写人极大的后悔和愤怒,晕开的字迹承载着笔者最后的眼泪。
看着熟悉的字迹,淡淡的泪痕,划开的破洞,林羽早已泣不成声。一个孩子对母亲的依赖与追崇,是与生俱来的。即使母亲抛弃了他,他依然在梦中留恋或者想象母亲慈爱的笑容和温柔的目光。
林羽现在不仅伤心,内心更是一种愧疚和深深的自责!妈妈带着千疮百孔的心来找他,以此获得温暖与力量。而他却火上浇油,让妈妈的心彻底腐烂绝望。
如果他用正常的语气和态度对待妈妈,妈妈会不会不到此种地步?即使结局改变不了,至少他曾试图安慰妈妈,至少接住了妈妈那颗伤痕斑斑的心。
可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林羽站起身来,用力擦了擦眼泪,眼眶通红,但眼里的伤心不见了影子。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的两人猛地抬起头,担心地望着林羽。林羽显得非常平静,坐在林妈妈的身边,轻轻道,“林阿姨,在我心目中,你早已是我的妈妈了。我知道你心善,富有同情心。爸爸也一样!他向来不忍拒绝任何人,更何况我的亲生母亲。如果爸爸再三请求你答应收留那个孩子,请你一定抛却所有的一切,这一切都不应成为你的负担。”
林妈妈听到林羽说出如此善解人意的话,早已感动地泪如雨下。她伸出手,轻轻拥抱了一下林羽,泪眼带笑道,“林羽,你放心!我不愿意的事情,谁也强迫不了我。这件事情,我心甘情愿。一则你母亲实在太过可怜;二是你的弟弟太过可爱,我实在放不下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林妈妈制止住了林羽即将说出口的话。“我不觉得是负担,我喜欢当母亲的角色。你觉得我应该拥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但这个结果,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所以,我愿意扶养这个孩子,把他当做我的宝贝。即使后面我有幸拥有自己的孩子,他在我心里的位置依然不会变。”
“说不定,他还是我的福星呢!”林妈妈微笑道。
林羽感激地望了眼眼前这个善解人意的人,“谢谢你,妈妈!”
林羽爸妈见林羽露出了笑意,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他们带着林羽去了房间,欣喜地看着婴儿床里的孩子。
“林羽,你看!小嘴巴,大眼睛,是不是很可爱!虽然很瘦弱,但是补充营养后,一定是个大帅哥。想到我以后有两个如此帅气的孩子,我做梦都会睡醒。”
林羽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婴孩,瘦黄瘦黄的,头发软绵绵的搭在额头上,嘴唇有点干裂,唯有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出点神气。
林羽情不自禁伸出手握住了小孩子的手。突然,他的身体紧绷了起来。一只绵弱无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软软的,轻轻的,就像一片羽毛划过身体,引起心脏的颤栗。
“这是我的弟弟!”林羽心中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他嘴角轻轻上扬,显示他心情的愉悦。
他小心地抽出了手指,看了小孩子一眼,便郑重地对爸爸说,“爸,我想去看看妈妈。”
林爸一下子衰老起来,沉重地说道,“好!明天我们一起去。”
次日清早,林羽跟着爸爸去了当地的牢房。时隔多年之久,林羽一直记得牢房给他的感觉——冷!
墙壁是冷的;栏杆是冷的;空气是冷的,就连里面的人也像是从冰窟里走出来的,冷冰冰的!
林羽从太阳底下进入刑房时,宛如进入了深渊之地,除了冰冷和黑暗,便不剩下什么了!
林羽和林父一直跟着警察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刑房。一面透明的玻璃,隔开了两个世界。
刘美丽看到林羽他们时,竟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刘美丽愣住了,她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如此笑;林羽同样愣住了,想不到再次见到妈妈灿烂的笑容,竟是在这样的境地中。
林爸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呢?你应该寻找我们的帮忙的。”
刘美丽平静道,“他那样的人就像沟里的臭虫,一旦沾染上,就无法摆脱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他这样的人,除了自己,谁都是他欺辱的对象。”
“他不配生为一位父亲,而我也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我只能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为自己的儿子断了残忍的血缘情。”
“林哥,我十分感激你收留阳阳。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儿子,你们也不要告诉他真相,免得为他添耻。”
林爸一直哭哭啼啼,劝慰道,“你放心,我会找律师帮你的。你一定要看着阳阳长大。”
刘丽丽泪中带笑,轻轻道,“林哥,谢谢你!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认识你!”
林父抹着眼泪,走到了一边,把空间留给了林羽和他母亲。
林羽走上前去,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女人——他的母亲!与上次的萎靡与畏缩不同,妈妈重新表现出了她的婉约和端庄。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冷的,唯有妈妈身上有一抹亮色,温暖无比!在与妈妈谈话的瞬间,这种对比更加强烈。
不由得,林羽心里落下了恐慌,总觉得这些铺天盖地的冷,会吞噬掉这温暖。
“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刘丽丽先是不发一言,只是温柔地注视着眼前俊秀之人。然后,从容淡定道,“我不这样做,这个火坑,我是永远出不来的。”
林羽不能够理解,在这个失去自由的地方,妈妈为何还能笑得如此开心,并没有丝毫的害怕。
和之前饭店的那个灰扑扑的人,完全不一样!眼前的人,简直像是是换了个灵魂,显得容光焕发。
“你不想要你的小儿子了嘛?”林羽问道。
“他在你爸爸身边,比在我身边好。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这是我能够想到的最好人选了。你爸爸和林阿姨是个好人,我会在心里为他们祈福。”
林羽不太喜欢刘丽丽脸上那种看破红尘的笑容,特别是在这种场合。
“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做得好。你要养好身体,争取早日出来,承担自己的责任。”
之后,三人又说了些话,在离开的最后,刘丽丽泪眼婆娑道,“你们要好好的,要照顾好自己。”
“你放心,我们会的。我们等着你出来。”林爸擦了擦眼泪,平静道。
刘丽丽面带微笑,一直望着林羽和林父,直到他们消失在了拐弯处,才放下脸上的笑容。
脸上的皮肤瞬间松松垮垮,皱纹添了无数的苦楚,整个人变得恍恍惚惚起来,眼里的泪水也是发着绝望的味道。
林羽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黄昏。他和爸爸到婴幼店买了奶粉和尿不湿以及一些衣服,才在路灯开启的时候,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林阿姨一脸担心地询问刘丽丽的情况。她得知刘丽丽一切都还好时,心宽慰了起来。
她低着头哄着怀里的孩子,笑眯眯道,“阳阳,你可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可以保护你妈妈了!”
看到眼前温馨的场面,林羽却显得心神不宁,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半夜时分,天突然“霹雳”一声响,震耳欲聋,跟在后面的便是亮如白昼的闪电,在黑漆漆的夜,非常惨白。
之后,便是狂风骤雨降临人间。浅眠的林泉在爆雷声中惊醒过来,打开了灯,紧张地玩着手机。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忧伤悲鸣的歌声响彻在这样的夜晚,差点吓得林泉飞了魂。
林泉平静之后,仔细看了下来电提醒,是林羽,心里总算是轻松了起来。
“林羽,怎么了?不会你也怕雷声吧。”林泉开玩笑道。
一秒,两秒,三秒......林羽一直没有说话。林泉刚想再询问时,耳边传来了哭泣声,紧接着压抑着痛苦悲伤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林泉,我没有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