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爬山的结果是林羽和林泉获得了第一名,而邹林和杨白为最后一名。这个结果对其他人来说,是出乎意料;而对本来来说,是情理之中。
邹林和杨白大大方方接受了第一名给他们两人提的要求——帮他们买一瓶水,时间不限。
她们在山上看别人打了一会篮球,然后下了山。回去的时候,倒比来时轻松自如。这时候,她们面对杨思,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杨思到山顶的时候,林蕴她们看到了杨思眼里的泪水,并且满脸愁容,精神不振。她们没有第一时间去问,而是等到杨思收拾好心情,伤心不再,再去探索,或许会减轻杨思的低落。
也的确如林蕴她们所想的那样,杨思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她们也知道了为什么杨思这段时间总是一副睡不饱的样子。
原来杨思每天晚上都出去找杨婷,劝她回学校上课,劝她不要和外面那些人玩耍。但每次都是失败而归,于是她就呆在杨婷周围,看着她回家之后,自己才回家睡觉。
“我知道杨婷也考进了星辰高中,开学第一天,我就在找她,但她一直没有来学校。我有点担心,所以我问了她班主任,她班主任说她生病了请假。可是在这个星期二的晚上,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了杨婷。她正在和一群人有说有笑地吃烧烤。她染着棕色头发,漫不经心地和同伴喝着啤酒,笑得大大咧咧的,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她如此放浪形骸过。”
杨思说完这段话后,眼眶又红了起来,伤心的泪水又流了出来。林蕴她们只能手忙脚乱地安慰着杨思。“哎呀,见到以前的朋友,不是应该伤心吗?怎么还哭了呢?”
杨思用手擦了擦眼睛,然后微笑起来,一口气全部说完了。林蕴她们这才知道杨思伤心的点是在哪。当然,如果换作是她们,她们肯定也会像杨思那样,伤心不已。
毕竟心心念念的朋友站到了自己面前,等你兴高采烈地跑过去的时候,得到的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兴奋,而是看陌生人的淡漠。怎么不会伤心呢?
“那你还要继续去劝杨婷吗?”林蕴平静地问道。
“当然要去!我知道杨婷心里在怪我以前的懦弱。但我现在已经很勇敢了,我不会看着杨婷在那看不到未来的快乐中,继续沉沦下去。即使她让我走也好,骂我也罢,我这一次不会再退缩。”杨思坚定地说道。
林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轻声说道,“或许杨婷喜欢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喜欢和那些朋友玩耍?而且你又怎么知道那些人没有未来呢?”
杨思思考了一会儿,轻轻道,“我不会一棒子打死他们的未来,但是这种小概率的事件,我不会给予厚望。她们现在吃喝玩乐的钱,都是靠父母,她们没有认真去思考自己的未来。她们觉得学习是一种压抑和束缚,可是当她们长大的时候,身上扛起重担的时候,她们才会觉得那时的她们不好好学习,不好好学习技术,太过傻逼。其他人我不管,但是杨婷,我一定要拉她回来!”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但凡事尽力而为,不要让陷入进去。”林蕴微笑着说道,“
“我会的!”
下了山之后,她们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学校,趁着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她们写作业的写作业,运动的运动,休息的休息。在晚霞完全笼罩校园之时,明媚张扬的学生,不约而同走向教室,准备上晚自习课。
林蕴班的自习课是班主任的课,但因为班主任要批改作业,因此老师让林蕴他们自习,并吩咐班长管理纪律。
虽然老师不在班上,但是对有自制力的学生来说,其实不需要太多束缚,她们自然而然会维持纪律。
当然,学生毕竟还是意气风发,活力四射的少年,要他们端正四十分钟,的确有点为难。
有些自制力不强的学生,就会趁着无老师的时间里,讲讲小话,传传纸条,眼里的笑意尽是一种满足。
在开小差的时候,他们无疑是一心二用的好手。一只手拿着笔,挨在书上,低着头侧脸和同桌说话,双眼在看着对方的同时,不时地瞟向门口,或是窗户,好第一时间发生敌情,避免被老师抓到现形。
虽然班长被委以重任,但只要同学不太过分,他都是佯装不知;同学也不会让班长太为难,明目张胆地挑战老师的权威,毕竟这一看就是傻子或是故意挑事的行为。
现在班上的同学都能找到事情做,在寂静的夜晚,打发漫长的时间。但唯有一人,唉声叹气,满腹愁容,那就是杨白。
杨白他天生好动,要他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可惜得是,他同桌偏偏是一个太过板正之人,和她说话不太可能,和后桌聊天,危险性又太大。
他已经快要无聊死了,书翻了又翻,笔转了又转,就只差放声高歌了。就在林蕴忍不住时,杨白终于说话了。
“林蕴,你帮我看下,老师来了,你提醒我一下!”
林蕴很想提醒杨白,他是班长,要起到带头作用,但看着杨白恳求的表情,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杨白小声说了句“谢谢!”高兴地转过身,和后桌窃窃私语起来,那低沉的笑声,总是从他们那微开的嘴巴缝里露出来,甚至身体也微颤起来。
林蕴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杨白起伏的背影,真得有这么好笑吗?她是一点也不明白。有时候她听到同学讲得笑话和一些八卦,在她听来,平平无奇,没有一点值得笑的内容;可同学们往往捧腹大笑,笑得眼泪水都要出来了。她想不明白,或许这就是差异吧!
林蕴收回了心思,专心看起了书。这时,一阵风吹了进来,吹乱了林蕴的头发。林蕴微微抬起头,用手准备拨开眼前的头发时,看到了暗光中的人影。
她心里一紧,连忙用手扯了扯杨白的衣服,但不知道杨白是太沉浸,还是林蕴用的力气太小,杨白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光林蕴发现了那个人影,其他人都发现了,班上窃窃私语声渐渐消失。
唯有杨白转着身和后面的同学还在说着什么。看杨白还没反应过来,林蕴她用劲狠狠扯了下杨白的衣服,只听“撕拉”一声,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杨白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刚好与老师的眼神的对上。杨白露出个尴尬的笑容,看看老师,再看看衣服破裂的口子,看着老师那似笑非笑的面庞,他欲哭无泪。
而林蕴呢,淡定自若,其实心里纷乱四起,她特别想挖个洞钻进去。而其她同学,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憋的脸通红。
班主任朝着杨白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同学们的心脏上,强劲有力,轻松中带着无言的压力。
“杨白,有人违反纪律吗?”
“老师,没有!”杨白立刻坐好,斩钉截铁地说道。老师看了杨白一秒,而后微微一笑,“不错,同学们表现很好!”
老师走到了讲台上,把作业发了下去,然后同学们改起了作业。杨白也长舒一口气,看着衣角的开缝口,有点无奈。
林蕴趁着老师在为同学讲解作业的时候,小声地跟杨白说了对不起。杨白大方一笑,让林蕴不要挂在心上,因为本来就是他聊天入了迷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我还要谢谢你呢?不然我就被老班抓现行了。”杨白压低嗓子,含着笑意说道。
“那你下次要注意点。”林蕴也是被这次惊到了,如果再来几次,她身体里的血液一定会滋滋冒泡了。还有周围同学投过来的好奇眼神,就像一把把隐形的箭,往她身上搓。
她不想成为人群的中心,只想安安静静度过高中。这一次显然脱离了她的初衷,她只能当做没有这回事,希望时间这个搅拌器,把这件事彻底搅碎。而她也不会,再让自己成为热闹的中心。
可林蕴不知道的是,自从她上次为杨白买了瓶水后,她就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的谈资,并且把她看做了一个没有威胁的敌人。
“你们说,杨白喜欢林蕴吗?”
“我觉得不可能!再怎么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蕴的长相既不是可爱型的,也不是明艳型的,普普通通的一张脸,很难让人喜欢上。所以,杨白是不可能喜欢上林蕴的。杨白和林蕴在一起,可有点暴殄天物了。”
“嘻嘻!我看你就挺适合杨白的。要不,你哪天去表个白,万一合了杨白的眼缘呢?”
“我倒是想呀,只是都没相处,杨白他怎么可能立刻答应我呢。一切感情建立在认识之上。我已经摸清了杨白的喜好,他特别喜欢打篮球。我只要借着打篮球的名义,与他联系上,然后慢慢相处,建立情感,那时候我再表白,可能才会事半功倍。”
“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嘛!那我们提前祝贺你成功。”
这聊天的几人渐渐走远,她们可能也想不到,她们话里的一个主人翁正蹲在最后一个厕所,惆怅不已。
林蕴内心一阵无语,她也想不通,只是帮杨白买了瓶水,怎么会让这些人产生这种遐想?她们这种想象力,如果用在作文上,那绝对是惊艳无比。
其实,她们也不用这么担心。她与杨白只是朋友关系,她对杨白没有非分之想,杨白对她,那更是无半点心悦。她们两人只是朋友之间的惺惺相惜。只是朋友,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林蕴站起来的时候,脚一阵酸麻,明明只是小解,愣是蹲了十几分钟,听了十几分钟的八卦。她现在吸取了教训,以后上厕所,不能蹲最后,这样就不会被迫听到自己的八卦了。
林蕴缓了一会儿后,才慢慢地走向厕所门口。晚自习过后的操场,热闹中又显得宁静。关系好的学生总会在昏暗的操场上溜达着,或是坐在树枝乱颤的树下,互谈八卦,亦或是分享自己的秘密。
风声伴着月光低吟声,游荡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惬意之感,油然而生,也只有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心中才陡然生出一种归属感,幸福感。
此时的林蕴正走向操场。每个晚上,除却下雨天,林泉都会在操场上散发一天中的余力,而林蕴则会等在操场边,等着林泉结束,然后两人一起回寝室,一起去洗漱。
林蕴到的时候,林泉正在篮球场上和同伴打球。黯淡的灯光,也挡不住她们的朝气;厚重的阴影,也遮盖不住她们明媚的笑容。
林蕴安静地坐在场边,看着林泉挥洒热情。像是有所感应,林泉转过身,向着林蕴露出个笑脸,并跑到了林蕴的面前。
“林蕴,你在这等我几分钟,我再去投几个球。”
“没事,你去吧!”
“嗯!”
林泉立刻跑到了场上,抢球,截球,一连投进了好几个,然后跟同伴们挥手再见,和林蕴一起朝着寝室走去。
一路上,林泉一直在林蕴耳边絮絮叨叨说着话,像只快乐的麻雀,不知疲倦。林蕴静静地听着,没有一丝厌烦,听到感兴趣的话,她也会应和着林泉。
到了寝室楼,两人进了各自的寝室,然后拿起脸盆,一起去往洗漱台洗漱。一切完成后,随着熄灯铃响起,校园回归黑暗,学生们沉入了梦中。
一日之计在于晨!经过了一晚的养精蓄锐,学生又生龙活虎起来。一天美好的开始,就从早读开始。
但今日高一五班,有点不同寻常。在其它班级传来嘹亮的读书声时,五班显得非常安静,如果认真细听,都能听到各自的心跳声。
班主任一脸严肃,站在田黎的面前。而田黎始终低着头,面对老师的询问,沉默不语。
班主任的眉心拧成了一座小山峰,他沉沉地深呼吸了一下,放平了心态,扯起一抹微笑,轻言问道:“田黎,你能告诉老师,你为什么迟到了半节课吗?”
闻言,田黎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嘴唇动了动,眼里现出纠结。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心里一清二楚,即使低着头,她依然可以看清老师和同学们脸上无奈、沮丧、嫌弃的表情。下一秒,老师就会大声嚷嚷,让她站到后面去。而她就在同学们的奚落中,注视中,走到后面站着。
这样的事情,她经历过很多次,她已经习惯了。但她没有怨过老师,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她,心里也会暴躁。
田黎心里十分明白,做一个沉默的人,是十分不可取的事情,可她无法改变。她已经忘记了,她到底是什么时候,从一个牙牙学语,天生好动的孩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她数次面对别人的询问,想要和盘托出,可临到牙关处,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久而久之,她成了一副没有嘴巴的躯壳,只能在肚子深处造一个笼子,所有的委屈,对话,呐喊,悲伤,关在里面,在梦中,对着它们拳打脚踢。
她好想有人来救救她,拉她出深渊,让她和普通人一样,拥有正常的喜怒哀乐!
“田黎,你先回到座位上,吃完早饭,你再来我办公室。我们再好好聊聊。”
田黎猛地抬起了头,老师宽厚的笑容,直直撞进她的眼里,下一秒,她又低下了头。
田黎心里一阵波涛汹涌,她难以置信。老师原谅了她沉默的对抗,没有大声嚷嚷,没有嫌弃。直到她坐在椅子上,她还没回过神来。
“田黎,这是我刚刚记的笔记,你可以看看!”田黎的同桌把课本往田黎那边移了移,用笑容示意田黎。
一切都不一样!她仿佛在梦中一样,善意包裹着她,逐渐进入到了她身体里那座笼子。她渐渐露出一丝奢望,这座笼子,是不是也有被融化的一天!
田黎眼眶微红,朝着同桌说了声“谢谢!”便拿起笔写了起来。
这一切,都被林蕴看在了眼里。她清楚得很,像她们这样的人,只要得到一点善意,便如饥似渴。
她自认不是救世主,但她想要帮田黎。田黎迟到半节课,肯定是有原因的,或许跟上次欺负田黎那些人有关。
想到这里,林蕴不禁狠狠地握住了笔杆。她真得想不明白,即使她长大了,她也想不明白。学生时代,哪里有这么多深仇大恨,值得对他人进行人格上乃至肉体上的伤害。为什么就因为实施伤害的人是学生,各路神仙,诸多理由,就闻风而起;而那被伤害的人,则捧着伤疤,被遗弃在角落,独自疗伤。她真得是想不明白。
每次听到这些事情,她心里就十分无语,也有点无力。她的力量有限,改变不了什么。但她依然想要凭着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帮田黎。
杨白一直有感觉,田黎一出现,林蕴的目光就跟了过去,但他不捅破。林蕴希望他帮忙的时候,他会义不容辞;林蕴想独自解决的时候,他愿意当一个无知者。
林蕴吃完早饭,跟林泉她们说了声,便急匆匆地跑开了。
“林蕴,她是有什么事情吗?”林泉有点好奇,询问着杨白。
杨白看了眼奔跑的林蕴,然后收回了眼神,微笑着说道,“她可能要去扫地吧!”
“好了,我们快吃吧。等下还要去操场打球呢!”邹林提醒道。
这时,林泉神秘一笑,“我就不去了!”
林羽心里一紧,握紧了筷子,而后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要去做什么?”
林泉灿烂一笑,“我要去打乒乓球。我实在想不到打乒乓球,也这么有味。我跟同学约好了,那我先走了。”
等林泉跑远了,杨白凑到林羽身前,没心没肺笑道,“林羽,你还要去打篮球吗?”
林羽没接话,而是淡定说道,“你们谁会打乒乓球?”
邹林自信说道,“我会!”
杨白仰着头,十分骄傲地说道,“我玩的很溜!”
林羽看着杨白那犹如大公鸡般的姿势,咬紧了后槽牙,然后微笑着说道,“我们也去打乒乓球!”
杨白和邹林会心一笑,跟着林羽走向打乒乓球区域。
“林羽,你会不会打,要不要我教你!”
“那我先谢谢你了!”
“哎呀,不要谢!我们哪跟哪呀。”
杨白志得意满,终于有一项可以压住林羽的技能了,他可不好好炫耀一下。当然,最后他也只是高兴这一下,他再一次见识了林羽超强的学习能力,不到一个星期,林羽和他势均力敌。他在心里苦笑道,哎呀,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但他也是高兴的,人生中,一直有那么一个势均力敌的朋友,也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情!
但最终,林羽和杨白他们没有摸到乒乓球,他们刚走到乒乓球区域。五班一个学生急匆匆地来喊杨白,听到她话里的内容,杨白面色一冷,朝着综合楼大步跑了起来。
林泉扔下拍子,迅速地朝着综合楼跑去。那个女生也来不及休息,喊了人后,又急忙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