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淅淅沥沥,连绵不断地雨降临人间时,林蕴她们初二的生活也来到了终点。
六月那一个月里,雨水不断。一时的狂风暴雨,夹带着泥土的味道;一时的小雨淅沥,缠绵悱恻,有股忧伤味。
有大人开玩笑,“哎呦喂,是不是王母娘娘嫁女了。”但一些看过初三同学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的学生,心里想道,莫不是毕业的学长学姐们流下的不舍的泪水。
窗上的一股股溪流,接连不断;蛛丝网湿漉漉的,摇摇欲坠。再一次被风裹挟的雨吹飞的蜘蛛,怒目而视眼前水帘,发出抱怨的声音:能不能不要再哭了,再哭,我就要重新找家了!看着泡在水里蛛网,蜘蛛欲哭无泪,可怜兮兮地躲在屋檐下,在缠绵悱恻的雨声中,昏昏欲睡。
先不管毕业的学生心情怎么样,反正初一初二的学生依然笑得没心没肺。他们商量着,暑假去哪里玩,做哪些事情?
林泉和杨思在走廊上兴奋地讨论着暑假的生活,林蕴站在他们身边,望着远方,听着旁边之人的絮絮叨叨。
远处的山林郁郁葱葱,姿态万千,与云层咫尺之遥。林蕴深邃的双眼,紧盯着远方,像是要透过山林,看看后面的世界。她眼里露出坚定的目光,她总有一天会跨过重峦叠嶂的山峰,阅尽外面的世界。
突然,眼前飘过一个柔软纯白的东西,那一刻,林蕴以为是白云来到了她眼前。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苍翠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白茫茫。
走廊上的人兴奋地看着,有些同学探出了头,往上看去。初三的同学,异常兴奋,正撕扯着书,扔了出去。上面的人张扬欢腾,挥霍着自己的随心所欲。下面的人钦羡不已,心想,初三毕业,我也要如此!
只是还没高兴多久,一道声若洪钟的声音,震退了白色柔软的世界。
“干什么呢!谁叫你们撕书的,拿扫下来,给我扫干净。”老师生气的面容,给即将落幕的纯白世界,点缀了生机。
然后,初三的人拿着扫把垂头丧气地走到了教室下面,任劳任怨地扫了起来。但是不管怎么看,她们头上像是顶着厚厚的乌云。老师站在他们身边,一直不停地唠叨。他们很无奈,但不能说,相反,嘴角还露出微笑。
不管怎么样,毕业的学生还是兴高采烈地走出了校门,奔向了不同轨迹的道路。
未毕业的学生,也是激动不已,奔向不同的道路,最后殊途同归。
考完最后一门课,初一初二的学生重重舒了一口气。一个二个意气风发地走出了考场,最后在班主任的强调下,开开心心地走出了校门。至于住宿生的被子,早在第二天的时候,就被家长拿回了家里。
现在他们是无事一身轻!但也有例外,有些同学则需要自己拿被子回家,他们的家长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无法来学校。
别人家长笑容可掬地来学校,和儿子、女儿,或孙女、孙子一路有说有笑,朝着寝室走去。考试结束后,其她人床铺空空如也,干干净净;唯有自己床铺呆坐着厚重的被子,心里怎么不难受。
回家的路上,等车的地点,有人张扬放肆地笑着;而有的人抱着厚重的被子,歪歪扭扭地坐在路边,一身的落寞。她的头藏在被子后面,也挡住了她眼里的羡慕与忧伤以及委屈的泪点。有人喊她,她立刻转身,微笑地应道,和来人打招呼。眼里的心酸藏到了眼里。
头顶上的光芒万丈,也丝毫驱散不了心里的冷意。而她只能坚强,不抱怨,不央求,才不会在期待中感到失望。
林蕴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以前,她也是其中的一员,抱着被子,艰难地回家。她奶奶腿脚不利索,她从来不让她来学校拿被子。
因为林泉今年暑假要去爸妈工作的地方,所以她爸爸在放假之前回来了。考试的时候,开着车来学校把林泉和林蕴的被子拿回了家。
得知林泉暑假会出远门,林蕴有一点的失落。但过后自己调节好了,林泉为了她,留守了一个暑假,已经足够了。
林泉出了校门,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拉着林蕴去镇中心买东西,杨思和杨白他们没事,也跟着去了。
几人谈论不休,走在金色光芒织成的锦带上,眉梢处飞扬的笑意,应和着热情的光芒,如此恣意张扬。
走到镇中心的时候,林蕴没有想买的东西,随意看了起来。突然,她面色一冷,神情紧绷。
镇中心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地方,有两伙人正对峙着,剑拔弩张。其实,按人数来,有一方完全是被碾压的。因为一伙人只有两人,而他们对面站着放荡不羁,手拿钢管的七八个人,男女生都有,并且有的人头发染挑染着一抹黄色。但是按气势来说,那就是旗鼓相当。面对一群不怀好意的人,那两个人,特别是面前的那个男生腰板挺直,昂首挺胸,无畏地直视着他们。
林蕴认识其中的几个人。被堵住的两个人是邹林和王晴;另一边她只认识王雷和王怡。她猜想,或许是上次的事情,让雷哥颜面扫地,毕业了,也要回来逞强,找回面子。
林蕴不由自主地朝着邹林那边走去,被杨白喊住了。杨白走上前去,顺着林蕴的目光看过去。他面色一怔,眼色微冷。他没有叫林蕴回去,而是喊了林羽。林羽和林泉他们听到杨白略带紧张的声音,甚觉奇怪,连忙走了过来。
林泉和林羽也看到了那边对峙的两拨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见邹林如松如竹,淡定从容,而雷哥像头野兽,面目扭曲地咆哮着,实是獐头鼠目,无能狂怒。
杨白吩咐杨思去学校叫老师,而他们几个连忙跑了过去。过去的时候,杨白和林羽捡了根木棍。一开始,林羽让林蕴和林泉不要过去。但林泉坚定地说要去,王晴一个女生在那边,容易受到伤害,她们不会拖后腿的。无法,林羽和杨白只能带着她们一起过去。
暴怒的雷哥拿着手上的钢管,直往邹林身上挥去,后面的人漫不经心地看着戏。钢管快接近邹林的头时,就被一根棍子挡住了去路。王雷心里一惊,其他人也惊讶地看过来。
拿着棍子的杨白,神情凛冽,眼神淡漠。随后,他露出了笑容,笑眯眯地看着雷哥,“雷哥,不要动怒嘛!有话好好说,我们年少不懂事,还请你大人有大量。”
王雷还没说话,他后面顶着黄色头发的人走了出来,那短短的路,愣是让他走出了T台的步伐。如果在高一点,再帅一点,那妥妥地就是未来的模特之星呀。
只不过现在的他,在林蕴他们看来,一个面色痘痘横生的人,露出自己觉得酷酷的表情,高高扬起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盯着她们看,宛如一只斗鸡。
“你谁呀,没看到我们在办事嘛?从哪里来,就从哪里滚!”
杨白面不改色,依然微笑着看着对方,“他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总不能看着他被你们打吧。还有请问,他哪里惹你们了?”
“我兄弟,诚心诚意跟他后面的女生告白。他到好,不声不响给我捣乱。你说,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呵!”杨白轻笑一声,“我只是认为,一切有我情我愿,不能强求。这女生不喜欢你兄弟。你兄弟不依不饶,骚扰女生,我朋友路见不平,这不为过吧。相反,你兄弟气不过,叫你们来堵我朋友,这不是小人作为嘛?”
这人抛弃了他的漫不经心,脸色十分难看。他以为面前的人,会有所害怕,低声下气地让他放过他们。可是想不到,他的威严第一次受到了挑衅。他脸色微冷,低眉看着杨白他们。
杨白他们只有六个人,而且三个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可除了邹林后面的女生在微微抽泣外,其他人很冷静,没有一丝的惧意。
很好,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内心的战斗之火正在燃烧。他甚至恶劣地想到,等下他们被他踩到脚下的时候,是不是还能如此镇定。
两边都绷着一根弦,只等他断。后面的王雷早就忍不住了,再一次被人如此说,他的自尊心已经让他无法再等下去了。
他拿起钢管跑了起来,狠狠朝着杨白挥过去。杨白一时不查,被钢管打到了手臂上,他后退了一步,抽气了一声,眉头缩了缩。
林羽眼里露出一丝狠厉,走上前,一脚踢到了王雷的肚子上。王雷被踢到地上,捂着肚子,一直叫唤。
顶着黄毛的人一看,眼神凶狠。他一声令下,“给我打!”后面的人舞起钢管,挥向林羽他们。
邹林让林泉和林蕴带王晴离开,他立刻冲了上去。他没有武器,只能小心地阻挡,然后趁着机会,用脚使劲踢。林羽和杨白虽然有武器,但双拳难敌四手,况且他们打架也没有章法,只能使劲地挥,使劲地踢,身上被打了很多下。
现场一阵混乱,只听到钢管、木棍打到肉体的声音,以及乱嚎声。林蕴他们担心地很,但也知道帮不了什么忙。她们只能祈祷杨思快点带老师过来。
然后,一阵阴影包围了她们。林蕴看着王怡带着两个女生不怀好意地走向她们时,她当即就像拉着林泉和王晴跑。但王怡三个迅速分开,拦住了她们。
王怡她们的钢管撩来撩去,裂开嘴唇,恶劣地笑着。
“你说你们是蠢还是聪明,在学校的时候,总想教训你们,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你们却自己找上门来,这不是老天给我机会嘛?”
“王怡,你如果真得如此狠,你不怕离杨白越来越远了嘛!”
听到杨白这个名字,王怡眼眸动了动,随后不在意地说道,“世上又不是只有杨白一个人!我早就不喜欢他了。你说他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偏偏眼睛如此瞎。”
林蕴知道王怡是口是心非,但她现在没有时间去和她纠缠。她只是很奇怪,邹林和王晴与王怡之间没有矛盾,为何王怡要掺上一脚。
林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没什么,王雷是我表哥!我只是看不过去。而且,我只是看不惯,有人仗着别人喜欢,故作矜持的样子。偏偏还有人如此看重她”
林泉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看不惯王晴被人表白呀,看不惯她身边有如此优秀的邹林呀。我看你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王怡被人指出痛点,当即火冒三丈,叫上身边的伙伴冲上去。林泉她是一点不怕,虽然她没有武器,但气势汹汹,那拿着钢管的女生势一弱,就被林泉夺走了钢管。
林泉直接扔给了邹林,“邹林,给!”
邹林拿到钢管,如虎添翼,局势发生了变化。
王怡见同伴如此没用,直接拿着钢管狠狠地挥了起来。林蕴虽然从来没有打过架,也没有与人吵过架。但这些东西,有时候是瞬间就能激发的。为了保护朋友,她可以变成任何人!
趁着一个空挡,林蕴握住了王怡的钢管,两人抓得很紧,谁也不放。两人躺到了地上,一直争斗着。
林泉要来帮她,但一直被另一个女生缠着,林泉觉得自己的头发快要掉没了。王晴也在跟另一个女生互相抓着头发,两个人都痛得面目扭曲。
林羽他们想要过来帮忙,但一直过不去。他们心下着急,更加不要命地挥着棍子,强忍着身上因击打带来的疼痛。他们只想快点打完,好过去帮女生。王雷那边叫苦连连,怎么对方越打越起劲?
王怡速来对林蕴就包含了怨气,钢管怎么扯都扯不出来时,她心下一狠,弓起腿,直接一脚踢在了林蕴腹部。
林蕴捂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来。王怡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起钢管,冷冷地看着林蕴,“林蕴,你到底有哪点好!杨白为什么就对你另眼相看?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自己今天多管闲事。”
林蕴面色苍白,身体微颤,仰头看着王怡。王怡举起手上的钢管,冷漠地朝林蕴挥下去。
林泉焦急不已,大声喊道,“王怡,你敢打下去,我一定不放过你。”
王怡冷笑一声,不管不顾,挥了下去。
“砰!”钢管与肉体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但也震颤着人的心。钢管打在了杨白的身上。
王怡难以置信地看着拦在林蕴面前的杨白,“杨白,她就这么好吗?”
杨白轻笑了一声,平静地说道,“嗯,比你好!”
林蕴震惊地看着杨白,瞳孔睁大,她不明白,杨白为何对她这么好?
“林蕴,林泉!”杨思的声音传了过来。学校的老师焦急地跑了过来,看着林蕴他们一个两个地蓬头垢面,更有甚者,脸上有淤青,那没看到的地方,不是更严重。
“王雷,你们干嘛呢?毕业了,就给我胡作非为,是吧!你们不要给我走,我会报警的。等家长来接你们!”
随后,老师把林蕴他们都带去了镇上医院,医生给他们涂药,一个二个痛得龇牙咧嘴。女生还好,主要是掉了好多头发。
林蕴一路沉默不语,她一直回想着之前那一幕。可能别人看不到,但她看得清清楚楚。杨白躲开别人的阻挡,朝着她奔过来,脸上的担心溢满了,终于赶到时,神情放松,微笑着看着林蕴。
她不明白,她朝着杨白走过去,刚想开口说谢谢,就被杨白挡了回去。
“林蕴,不要跟说谢谢!我们是朋友,不需要说这些。”
闻此言,林羽抿嘴微笑,他用手轻轻搓了搓杨白的背。“嗷!”杨白痛得面部扭曲。
“林羽,你找死呀!”
杨白张牙舞爪朝林羽扑去,两人打闹了起来。林泉和杨思她们笑个不停。林蕴也放弃了询问,眼里含笑,她珍惜杨白这个朋友。
最后,林蕴他们也回到了学校。警察和家长都来了,有两个闹事的被警察带走了,王雷他们则被家长一路打着回了家。林蕴他们也被家长领回了家。
林蕴奶奶一直担心地询问林蕴,见到林蕴手上的青肿,眼里更是带上了泪花。
对于这次的行为,她没有后悔。唯一有后悔的念头,就是她奶奶的伤心。她最怕的,就是看到奶奶伤心和眼里的失落。所以,她以前不听不看不怨不闹。
可有了朋友,这些可能都远去了,但她会尽量控制住,不让奶奶担心。
在林蕴再三的劝慰下,奶奶最终收回了泪水。傍晚的时候,林蕴奶奶不准林蕴帮忙,要她坐着。无法,林蕴只能听奶奶的话。
晚上写作业的时候,林蕴抬眸看到窗外的月亮时,不时又回忆起了杨白保护她的那一幕。杨白的微笑,杨白的身影,在月亮上上演。一阵鸟叫声,打乱了她的思绪。她连忙晃了晃头,专心写起了作业。
第二天,拂晓时分,一轮圆日升上天空,驱散了山坳间的白雾。
暑假正式开始了!
九月份,开始进入初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