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临水镇中学,失去了往日的活泼,显得压抑无比。而最压抑的地方,要属教师办公室。
政教主任面色凝重,严肃凌冽,眼神凌厉,眼角处的细纹沾染怒气。他不动声色,轻轻瞟了王怡她们一眼。王怡始终昂首挺胸,直视前方,脚不停抖动着;而她的跟班们,个个抖如筛糠,眼眶通红,头快低到地上了。
“报告!”林泉扶着林蕴,来到了办公室。一开始,杨思她们想陪着他们一起过来,但林蕴拒绝了。她劝阻道,教师会秉公办理,让他们放宽心。
“林泉,林蕴,你们来了,就到这里站好。”政教主任放缓了说道,“既然你们都到齐了,各自的班主任也都在。你们就把前因后果说清楚。老师不会包庇任何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人。”
王怡见到林泉她们过来,不屑地看了一眼,收回了眼神。林泉无动于衷,扶着林蕴站好。王怡那个眼神,几个老师都看见了,不禁脸色沉重起来。
“那现在,你们谁来说说原因,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老师,是林泉先动手的。我在厕所好好的,她一来就把我弄倒。不信,你问田依她们。”王怡马上接话道。脸上的指甲痕配上那副恶人先告状的迫不及待的脸,就像马戏团里小丑的脸,滑稽无比。
被叫到名字的田依,头低得更低了,看起来像一只可怜兮兮的蜗牛。王怡看到田依这副胆小懦弱的模样,不禁气从心来,“田依,你哑巴了!你倒是说话呀。”
“王怡,请你注意你的态度,这里是办公室,请你不要吵闹。”政教主任厉声道。
闻言,王怡顿时红了眼眶,委屈地看着老师,“老师,我说得都是真的,我只是不想被误会,所以才如此着急。难道就因为我成绩差,你才如此没有耐心嘛,才对我大吼大叫!”
老师不为所动,他决定让王怡先哭一会儿。他直接看向林泉,“林泉,真像是王怡说得那样嘛?”
林泉平静地瞥了一眼王怡,波澜无惊地回答道,“老师,真相不是王怡说得那样。但她有一点说对了,的确是我先推她的。至于为什么,那是因为她活该。”
王怡哭得更伤心了,手颤颤巍巍指着林泉,愤怒地控诉道,“老师,你听到了,她亲口承认了。我没有冤枉她。我纯属是保护自己,才和林泉打起来的。林蕴也帮忙了,我被她们按在地上打地不能还手,田依她们才上手帮忙的。老师,你一定要按照校规好好惩罚林泉!”
田依依旧保持着蜗牛的姿势,不发一言。王怡内心突然产生了暴虐因子,隐隐想爆发,转而消失不见。她眼里的泪水接二连三,清洗了整张脸。
政教主任一阵头疼,他是不相信王怡的说辞的。他被林羽他们带到厕所时,王怡正对林泉和林蕴连踢带打,她脸上的凶狠模样让他心惊。他无法相信,一个学生竟会有如此恶毒地让人可怕的神情!
林泉的班主任是一点不相信王怡的说辞的。林泉虽然这个学期才来到这个学校,但她的活泼开朗,热情张扬,和班上同学很快打成一片。她通过了解观察,林泉是个善良,心软的学生。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殴打别人。所以,她相信林泉说的话!
她把林泉拉了过去,和她交流,想让林泉说出真相,可是林泉愣是咬紧牙关,不发一言,搞得她头疼不已。
事情越发明朗,即将进入尾声时,王怡胜利的微笑即将在嘴角扬起时。一道低沉沙哑地嗓音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老师,我知道前因后果,我告诉你们!”林蕴虽然紧张不安,但她依然挺起胸来,平静地看着老师。林泉向林蕴投过去一道担心的眼神,被林蕴捕捉到。林蕴扯出一抹微笑,像是让林泉安心,她可以做到!
以前的林蕴,认为沉默是金,因为这样可以让她失掉许多烦恼。小学的时候,她用沉默,无声地对抗那些流言碎语和欺凌。那些人看林蕴如此无趣,便把目光移走了。她以为只要一直这样,她一定可以度过初中,高中,大学。
可她偏偏忘记了,对一些真正的恶魔来说,她的沉默,会让她们变本加厉;她的沉默,会让他们寻找上千种方法,欣赏她的无能无力和不堪。
因为她的沉默,她让林泉受了伤!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可能就让她翻篇了。可现在,她不想沉默了。她要把真相说出来,即使会得到王怡的报复,她也不怕!
林蕴没有说话,她直接撸起了两只手的袖子。一道又一道青紫的伤口进入到了办公室里每个人的眼里,渗着血的青紫宛如晕染的红梅,没人觉得它美,而是十分恐怖,让人心里揪了起来。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林蕴班主任林老师,她连忙跑到林蕴身边,小心地触摸着伤口,眼里一阵心疼,“林蕴,这到底是谁弄的,你怎么不跟老师说呀?”
政教主任脸色十分难看,他余光瞟了一眼王怡,见王怡丝毫不在意的表情,更难看了。他想他已经知道是谁弄的了。
“老师,你不要担心!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已经不疼了。”
“怎么会不疼!你告诉老师,你被谁欺负了,老师一定给你找个公道。”
林蕴心里一松,平静地说了起来。她的叙述无波无澜,极其冷静,语气平缓。可听得人,心里已经扭成麻花了,十分的愤怒。
“这些伤口是王怡上次下了晚自习后,把我堵到教室踢的。今天放了学,她和她的同学,把我拉到了综合楼的厕所,用水泼了我一身,然后把我按在手龙头下洗头。林泉是因为担心我,出于愤怒,才与王怡起了冲突。这一切,和林泉没有关系,都是因为我,她才会受到牵累。老师,请你从宽处理。”
林蕴目光清明,不卑不亢地看着老师,老师心里悲痛的同时,怒气涌上心头。他们心中愧疚,为什么学校的学生被另一个学生如此欺负,她们却一点也不知道!
“王怡,林蕴说得,是不是这样的?”政教主任压着怒气说道。
“老师,为什么林蕴说得,你丝毫不怀疑。我说的,你就心生怀疑。难道就因为林蕴成绩好。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平等对待每一个学生,可事到临头,却如此偏心。”王怡的泪水又刷刷地流了下来。
王怡的眼泪不让人产生一丝同情,反而让人感到害怕。如果林蕴说得是真的,那王怡的举动,不仅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反而不以为意,她的心到底是有多冷呀。无端地,在场的人,感到一阵寒意!
王怡用手擦掉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老师,我与林蕴无冤无仇,我为什么如此对待她?”
老师也想问你,为什么呀?这是老师的内心的想法。但林蕴为他解答了!
“老师,一开始她朝我泼水时,我的确不知道我哪里惹到她了。或许她看我不顺眼,或许觉得我有碍观瞻。但后面的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行为,都是因为杨白。我但凡和杨白走近一点,她就怒火中烧。”
三班班主任满脸严肃,想不到杨白也牵扯其中,怕是他那个大大咧咧的人,什么都感觉不到。
听到此,王怡眼里闪过一丝恨意,林泉捕捉到了,她心里闪过一道想法。林泉突然说道,“王怡你她就是嫉妒!杨白他心中有正义感,他绝对不会喜欢上你这个肆意妄为的人。你喜欢杨白,就直接告诉他就行了。为什么要在背后威胁别人呢?这样只会显得你懦弱,丑恶不堪。”
王怡恶狠狠地看向林泉,“你说什么呢?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巴。”
“王怡,注意你的行为,老师在这里!林泉,你也闭上嘴。”
林老师见王怡如此嚣张,心里更加生气。她愤怒地说道,“主任,王怡如此欺负我班的林蕴,这严重违反学校校规,请你一定要严惩恶徒。”
“这只是林蕴的一面之词,你们身为老师,怎么只听一家之言呢?我会因为杨白与林蕴走的近,而记恨林蕴,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林蕴她有灰姑娘的身体,却没有灰姑娘的漂亮,衣衫褴褛,面色幽黄。我怎么可能会嫉妒她。如果有人喜欢她,纯属是因为那人眼瞎。”
王怡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办公室外面围满了学生。她骂向外面,“看什么看呀!”老师们失望地看着王怡,摇了摇头,叫外面的同学走了。
王怡见老师们的摇头,被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来没有如此丢脸过!
“王怡,那我就问问其她人。如果是真的,我一定严肃处理,并在全校通报,告知家长。你当着老师的面,都能对同学进行人身攻击。可想而知,平时的时候,一定更过分。王怡,学校是学习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有权力,制定自己的法则,弱肉强食,凌驾于人身上。”政教主任气势全开,言辞犀利,振聋发聩。
“田依,你来说!”
突然,被主任点到名,田依身子一抖。她正因为主任的话而惴惴不安。只要想到她的罪行被张贴到学校墙上,她的泪水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在心里反复问自己,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恶毒,她为什么欺负人呢?
主任见田依流了惶恐的泪水,便知她心有愧疚。他放缓了语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道,“田依,一个人犯了错误不要紧,最主要的是知错能改。学校会给那些心怀愧疚,知错能改的孩子一次机会。只要那人真心悔过,她依然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
“那么,田依,老师问你,林蕴说得话是真的嘛?”
田依因老师的话而感动,也因自己的行为而后悔。她鼓足了勇气,慢慢地抬起了头。她走到林蕴旁边,满怀愧疚,“林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然后,她看向主任,尽量忽视王怡嘛如芒刺背的眼神。
“老师,林蕴说得是真的!我跟着王怡一起欺负了她。”
“田依,你是不是有病,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你自己就算了,为何还要连累我!”王怡气急败坏,拿起办公桌上的书,朝田依扔去。老师们连忙制止了王怡,而王怡还在骂骂咧咧。
田依害怕不已,哭地一抽一抽的。她的班主任把她拉开,安慰着她。
“王怡,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做错了事,又不敢认。你还算什么厉害人物!对自己的同学耀武扬威,不正彰显你的懦弱嘛。有本事,你敢作敢当,这样,你还算有点骨气呢!”林老师已经怒火中烧,无法再忍下去了!
王怡听到这话,突然安静了下来。她扬起头,嘴角扬起,睥睨地看了林老师,“我摊牌了,一切都是我做的。可那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
林老师气坏了头,扬起手想要打下去,被主任呵止住了。林老师只能不甘地放下手,走到了一边。
王怡露出讽刺的笑容,不羁地看向老师们!
主任跟牵连其中的班主任说道,“请你们通知学生的家长来学校!这件事情一定要解决。”
“嗯!”
闻言,那些参与其中作恶的学生,除了王怡,更加惶恐不安。林蕴走到主任面前,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需求,她不想让自己的奶奶知道,怕她伤心,请老师批准,不要通知她家长。
主任心有怜惜,便同意了林蕴的需求。然后各自的班主任拉着各自的学生(除了王怡),进行教育或是安慰。
林泉与王怡之间,虽然林泉是首先动手的人,但起因是为了保护学生。林泉的行为值得赞扬,但班主任还是提醒道,保护同学还是要注意方法,量力而为,如果与敌人力量悬殊,一定不能像这次如此冲动。
其她学生,一个二个被班主任说得无地自容,泪流不止,后悔不已。老师跟她们说,你们的拳头打在别人身上,可能感受不到他人的疼痛和无助,所以觉得无所谓;可当别人的拳头打在你们身上时,那种痛彻心扉,无助彷徨,你们才知道这将压得你们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你们才知道,当年的你,是多么的可怕,又是多么的无知。可那时候,后悔可能也来不及了。
当然,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身为你们的老师,我不喜欢别人欺负你们,可我也不愿意你们欺负别人!
那几个女生哭得稀里哗啦,纷纷走向林蕴面前,向她道歉,请求原谅!
王怡见到她们的行为,一阵嘲讽,一阵嫌弃,想不到她们既然如此的懦弱,她真瞎了眼,既然收了这么一帮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