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遇到了他。
——木木日记
沈木兮今年26岁,是一名小学老师。
晚上五点半,孩子们陆续被家长接走。
只剩江景年一个人。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阴沉,沈木兮蹲下身子,柔声问道:“江景年同学,你家里人怎么还没来接你啊?”
小男孩长得很漂亮,圆圆的脑袋,两个眼睛大得跟黑珍珠似的,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特别可爱。
沈木兮很喜欢他。
“不知道啊,应该是忙忘了。”
江景年倒是不着急,拉着沈木兮的衣摆,淡定地答道。
这样的事情,确实不止一次了。
江景年总是最后一个被接走,每次沈木兮都想和江景年家长沟通一下,但是每次来接他的都是保姆或者阿姨。
“哎。”沈木兮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爸爸或者妈妈电话是多少?”
江景年摇摇头,睁着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格外无辜天真。
“怎么一年级了还没把爸爸妈妈电话背出来呢?那怎么办,你知道你家地址吗?老师送你回家?”
江景年还是摇摇头。
沈木兮突然想到开学时填过资料表,立马把资料表找出来,按照所填的电话号码给江景年妈妈拨过去。
无人接听。
只好再打给江景年爸爸,电话快自动挂断之时,终于被接起来。
“喂,你好,哪位?”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但也带着一丝不耐烦。
“请问,是江景年的爸爸吗?”
对方顿了顿,半天没做声。
难道打错了?沈木兮想。
“喂?您还在吗?”
对方清了清嗓子,“你是哪位?”
“您好,我是江景年的班主任。是这样的,我们五点半放学,现在都六点了,还没有人来接江景年同学。您看方便过来接一下他吗?孩子几乎每天家里人都很晚来接,我……”
沈木兮本想借此机会和江景年爸爸沟通一下,谁料对方打断了她说话,“老师,不好意思,我今天还要加班,我请人带他回家吧。”
沈木兮有些不放心,“江景年爸爸,是这样的,我们晚上放学来接孩子一般是要孩子的直系亲属来接的,您这安排一个人过来,我有点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他。”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好……”
“江医生,来病人了,指名要您接诊。”
电话那头又传来女声,听上去十分着急,一个劲地催促。
看来江景年爸爸的工作确实很繁忙啊。
沈木兮本就是个老好人,想了一想,问江景年爸爸:“江景年爸爸,这样吧,孩子家在哪,我给送回家吧。”
“好的。那实在是麻烦老师了。”
男人报了一下地址,沈木兮快速记了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心里不由得暗暗吐槽,这一家人可真是够奇怪的。
忙到连自己的孩子都没空管。
把江景年安全送到家,家里只有一个保姆阿姨。
阿姨连连道歉,说她买菜回来忙着做饭,忘记看时间了。
沈木兮摇摇头,摆摆手表示没事。
江景年站在大门口冲着沈木兮甜甜地笑:“谢谢沈老师。”
看着男孩可爱的模样,沈木兮晚回家的怨念少了不少。
回到家,沈木兮看着电视,啃着苹果。
突然,意外发生了!
沈木兮的门牙竟然被苹果磕掉了一半!
我去,这牙齿那么脆弱的吗?!
沈木兮把自己的半颗门牙从苹果上扒拉下来,用纸包好。
拿着镜子看自己的牙齿,掉了半颗门牙,丑死了。
口腔里全是血腥味,难受得很。
看来不处理不行了。
沈木兮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个评价比较高的牙科医院,戴上口罩,拿起包,就往外冲。
打车遇上了个不靠谱的司机,还没到目的地就让沈木兮下了车,原因是这个口腔医院附近实在是太堵了。
沈木兮脾气好,没多和司机纠缠。
治牙要紧。
刚下过一场大雨,外面湿哒哒的。
沈木兮走得格外小心,今天她穿了一条新买的白裤子,没来得及换,可别弄脏了。
刚这样想着,一辆奔驰飞驰而过,沈木兮的白裤子上沾满了泥水。
“我……”
脏话刚说出口,又换成了,“晦气……”
白裤子已经没法挽救,整理好心情,挂了号,在门口等着。
沈木兮挂的是个专家号,排队的人很多。
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没轮到她。
刚想回头再去挂个普通号。
护士就来喊她了,“355号,沈木兮。”
“欸!来了!”沈木兮含糊不清地回道。
在外面等待时,沈木兮困得打了好几个哈欠,此时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
只觉得眼前这个男医生身高腿长,虽然戴着口罩,但掩盖不住他的帅哥气质。
她都八百年没见过正常男人了……
突然有些害羞起来。
“医,医生好。”
“坐。”
男医生声音清冷,有些耳熟。
“哪里不舒服?”
男医生突然靠近沈木兮,她能看见他浓密的睫毛,以及……
胸前的铭牌。
江屿白!
沈木兮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仔细看了看。
确实是江屿白没错,一字不差!
这么一看,眼睛也很像。
桃花眼,眼尾有一颗痣。
沈木兮想:没,没那么巧吧……
但右手紧紧抓着包,随时都想离开这个地方。
说做就做,沈木兮立马站起,凳子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医生!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不看了啊……”
沈木兮说着转身急匆匆朝着门口跑去。
江屿白眉眼一沉。
“回来。”
沈木兮不理会。
“回来!沈-木-兮。”
时隔这么多年,再一次听到江屿白喊自己的名字,她还是不知所措,内心慌乱。
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她心里想着:江屿白他……记得我?
沈木兮进退两难,双腿止不住地发抖。
江屿白站起身,压迫感袭来。
他扯着沈木兮的卫衣帽子,把门关上。
“坐。”
沈木兮怂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地点头。
“喔,喔。”
“把口罩摘下来。”
沈木兮机械似的动手,又想起自己今天没化妆,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江屿白似乎有些不耐烦,他敲了敲桌子。
沈木兮读懂了他的暗示,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来。
“张嘴。”
沈木兮紧抿着嘴巴。
他不想让江屿白看到她掉门牙老太太的样子啊啊啊!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时不时会想起那个少年的样子。
那么灿烂且热烈。
但是!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们的重逢如此尴尬!
江屿白微低着头,瞳色漆黑,静静地望着她。
他微蹙着眉,低声道:“沈木兮,听话。”
记忆中的少年模样与眼前这个男人重叠在一起。
沈木兮乖乖张口,“啊……”
江屿白戴着口罩,睫毛很长。
工作的样子认真又专注。
她一如既往,是他生命中的过客罢了。
江屿白问:“怎么坏了半颗门牙?”
“啃苹果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它就断了。”
江屿白沉默了一会儿,说:“给你套一颗吧,照你这样,补了估计保持不了多久。”
“喔。”
沈木兮拼命眨着眼睛,不想让自己的小珍珠掉下来。
真丢脸。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