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此言不假,近日,皇城有两件事,可谓人尽皆知。
一来,这六月忽降飞雪,实乃奇观。
是福是祸,说法不一而足。
二来,便是那《窦娥冤》了。
短短两日,便传遍了大街小巷,无数百姓,都为窦娥的冤屈捶胸顿足。
再加上这六月飞雪,和故事里的情节不谋而合。
六月飞雪,必有冤案,这八个字已经深深落在无数百姓心里。
民间流言四起,朝廷又岂能忽视?
“安国公这话怎讲?区区一个故事而已,也不知是谁杜撰的,何必较真?”
左侧,立于首位的老者抚须一笑:“天降飞雪,此乃祥瑞之召,寓意我大盛将丰衣足食!再者,我大盛君贤臣明,何来冤案?是你多心了!”
安国公哼了一声,脸色沉郁。
“这些年来,我大盛民生不振,北境连年干旱,如今京畿之地更有六月飞雪,百姓多受雪灾,何来祥瑞之兆一说?”
“况且,我大盛边境被群狼环伺,战乱不断,南越、北蛮、东岛等诸国,一向觊觎我大盛中原之地,虎视眈眈!”
“我朝受灾,诸国势必有所异动!”
“如今六月飞雪,必有冤案,而且是大案!若未能昭雪,我大盛的气数,恐怕就要尽了!”
说到最后,安国公的语气中已然显露出一股悲慨之情。
身后的群臣也不由凝眉,大盛如今的形势,已经严峻至极!
这六月飞雪,莫非真如安国公所说,昭示着不详之兆?
可对此,镇国公却呵呵一笑,当场反驳。
“安国公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下一场雨,刮一阵风,是不是也有冤案?”
“若真按安国公所言,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大盛只怕早就亡了……”
眼看两位大佬互怼,一众群臣只有乖乖听着的份。
哪怕是金座上的皇帝,也头疼不已!
安国公秦牧,手握大盛兵权,一生戎马,儿孙三代从军,铁骨铮铮,战功赫赫。
即便是皇帝,也得对其敬重有加。
而镇国公唐极,祖上是和开国先祖一起打江山的功臣,功名世代沿袭,手中更是握有实权,称得上是权倾朝野。
而且还是当朝国丈,连皇帝私下也得尊称岳父大人。
这两位吵起来,旁人避之不及,谁敢相劝?
“两位切莫争辩,至于是否有冤案,秦爱卿,你来说说吧!”
最终,还是赵明辉皱着眉,当起了和事佬。
争论的双方瞬间沉默,目光齐刷刷落在刑部尚书秦学桧身上。
安国公秦牧皱眉,这秦学桧可算得上是镇国公唐极的党羽,这种事问他,不是明摆着把大皇子的命给交到了他手上吗?
而唐极只是轻捋胡须,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淡然笑容。
这般荒唐的事情,还成不了大皇子赵铮翻身的转机,也该就此收场了!
然而。
被皇帝亲口点名后,秦学桧脸色难看无比。
瞥了眼镇国公唐极,见他一言不发直视前方,当即一咬牙,躬身道:“回陛下,确实有一桩大案,其中……其中多有蹊跷……”
话音响起,唐极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猛地转头凝视着秦学桧,眼神都要喷出火来。
“哦?”
赵明辉眉宇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说来听听!”
秦学桧微微躬身,硬着头皮道:“回陛下,正是大皇子谋反一事,微臣,微臣觉得此事疑点颇多,还需……发还重审!”
刷!
话音一落,现场瞬间陷入死寂。
不少大臣纷纷低下头,暗道这刑部尚书胆子还真不小。
关于大皇子一事,这两日早就弄得沸沸扬扬。
只要不傻,谁不知道这其中有蹊跷?
可这秦学桧失心疯了吗?为何会让此案发还重审?
金座上,赵明辉双眼微眯,目光不着痕迹地瞟了眼秦学桧和唐极。
没等他说话,镇国公唐极却率先开了口。
“秦大人,赵铮谋反,那是人赃并获,更有陛下亲自下旨,你如此说法,莫非是觉得陛下做得不对?”
“不不不,下官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唐极一句话,吓得秦学桧当即跪下,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此事本就两面不讨好,天知道陛下怎会突然让他拿主意?
若是说了,必然会得罪镇国公和皇后。
可要是不说,赵铮真在天牢一头撞死,他这个刑部尚书也别想干了!
唐极眼中闪过一缕幽芒,正要再度开口。
但关键时刻,安国公秦牧上前一步。
“陛下,臣以为秦大人所言极是!”
“此事本就疑点颇多,大皇子在牢狱里大呼冤枉,再加上六月飞雪,百姓皆传言必有冤案!若不是证据确凿,恐怕民心难定!”
“因此,正该发还重申!”
言之凿凿,语气笃定!
话落,朝堂大臣,头更低了一分。
关于此事,他们可不敢轻易发话,万一站错了队,后果谁也承受不起。
“陛下,此事……”
唐极眉头一锁,刚要发话,却见赵明辉摆了摆手。
“也罢!”
“既然赵铮喊冤,又有六月飞雪,那朕就给他一次机会。”
闻言,唐极脸色微僵,恨不得当场跳起来把秦学桧给掐死!
他硬着头皮还要再谏,赵明辉却已做出决断:“秦爱卿,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此案便由你亲自发还重审,朕会带朝堂诸公旁听。”
“若赵铮能自证清白,朕便收回成命。”
“如若不然,朕亲自将那逆子斩了!”
“就这么定了,退朝!”
说完,赵明辉没给任何人进言的机会,直接起身离开。
秦牧见状,心底顿时松了口气,可马上又不禁皱起眉头。
距离封王大典,不过三月而已。
大皇子能否翻案,并顺利撑到封王大典,对朝堂和大盛而言都极为重要。
“大皇子啊大皇子,陛下这是给了你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你的造化了!”
“如若不然,这朝堂,真要成唐家的天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