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牌号为唐A00000的劳斯莱斯停在警局门口,后面还跟了十几辆商务车。
唐戦直接坐进了副驾驶,宋逾白坐在了后排座位。
两人一上车,坐在里面的唐嘉宁立马抓着宋逾白的胳膊问,“哥,我可想死你了,刚刚想跟着我二哥一块进去,他不让,你没事吧?有没有在里面吃苦?”
宋逾白挑眉,“你看我像能吃苦的样?”
唐嘉宁摇摇头,“你像进去炸局子的!”
宋逾白现在没心思开玩笑,只对司机说,“麻烦去沃德中心医院。”
唐嘉宁敛眸,“哥,嫂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先别太过担心,我们很快就到了。”
宋逾白脸色稍沉,拿出手机本想第一时间拨打黎晚意的手机,在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时,又堪堪忍住了。
他怕她劳累了一夜,万一这个点她稍微休息一会,又被他一个电话吵醒。
唐戦从后视镜里望过去,“九玄,帝都这边你放心,只要查到蒋家背后的人,就会立马收网,绝不姑息。”
他的话无疑是给宋逾白打了一剂强心剂,但一想到蒋家还要在蹦跶几天,他的心里就莫名的烦躁,像蒋序文,蒋靖轩这样的人,在世界上活着一天都是在浪费空气。
宋逾白说,“二哥,这次谢谢你亲自过来跑一趟。”
唐戦轻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唐嘉宁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道,“咦,你俩好肉麻,二哥,你在唐城可不是这样的,我都很少见你笑。”
唐戦蹙眉,声音冷硬道,“所以说你根本不了解我,以后不要随便给我介绍你那些女同学,烦。”
唐嘉宁无语的翻翻白眼,“你怎么不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谁快三十的人了,还是老光棍一条?真想找个女人把你收编了。”
唐戦面色无异,“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唐嘉宁努努嘴,正想说些什么,宋逾白的手机铃声便响了。
屏幕显示着‘江特助’来电,宋逾白划开接通键。
江肆的声音传来,“九爷,我们的人说纪宪东带着太太的人往城南方向去了,而且太太是自愿的。”
宋逾白眉头紧皱,唇线也抿得很直,“小桐怎么样了?”
江肆如实说,“转到了重症监护室,扬子哥陪着,目前人是救回来半条命,剩下的就看四十八小时能不能醒过来。”
宋逾白说,“知道了,太太的事情你先不用盯了,去办我交代给你剩下的事情。”
江肆应下,“知道了九爷,我走了后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有,放心吧。”
挂断电话,宋逾白盯着窗外若有所思。
天刚刚破晓,显得视线黑压压的。
纪宪东既然能救她,就不会伤害她,在这个关键时刻,黎晚意同他往城南方向去又是寓意为何?
忽然间,他想到了之前送给纪宪东的那块地,后来听说是建了座佛堂。
唐嘉宁侧头问,“嫂子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宋逾白微微眯了眯眼,“没事,纪宪东带她去了城南的佛堂,我猜是去给她那个受伤的朋友祈福去了。
唐戦对司机说,“去城南。”
*
城南无忧殿。
如今已是深秋,草木凋零,为整个佛殿平添了几分凄凉,院外只有一位小沙弥在扫地,显得十分冷清。
车子停在佛殿正门口,红瓦白墙,虔诚平和,佛音袅袅,钟声悠远。
黎晚意与纪宪东相继下车。
沙弥双手合十对着两人微微颔首,“施主,里面请。”
黎晚意点头示意,对纪宪东说,“东哥,你先进去吧,我想一步一叩首,直到大殿上。”
纪宪东抬眸看着她,神色复杂,“从这里到大殿两三百米,你确定?”
黎晚意面色从容道,“我确定,求人办事都贵在真诚,更别说求佛祖办事了,必须要虔诚,他才有可能看到我,好让我朋友能平安。”
小沙弥也诧异不止,这年头见惯了别人来拜佛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像能做到这份上的还真是少见。
纪宪东看了一眼门口的牌匾,挑眉,“那我陪你吧,不过我可不跪,你要是跪累了,就起来。”
黎晚意莞尔,“好,谢谢。”
话落,她直接跪在了地上,实打实的跪,一点也不含糊。
此时,黑夜渐渐褪去,天际露出了鱼肚白,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黎晚意跪下去的一瞬间,能明显感受到凸起的小石子透过薄薄的牛仔裤面料硌到皮肤的疼痛感。
她微微蹙眉,膝盖处的不适被压下去,双手合十,叩拜。
每跪拜一步,黎晚意就在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请求佛祖保佑,保佑吴汐桐平安无事,一定要醒过来,她愿意用她的阳寿来给她续命,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还债。
不知跪了多少步,许了多少次同样的愿望。
黎晚意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水,膝盖的牛仔裤早已被磨损的几乎要破开。
纪宪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老妹儿,差不多得了,佛祖已经看见你了。”
黎晚意摇摇头,“还远远不够。”
纪宪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你刚从医院出来,身体还很虚,差不多就行了,佛祖普渡众生不会跟你计较的。”
黎晚意微微牵起泛白的唇角,但笑不语。
纪宪东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眸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弯腰一把拉起她的胳膊,将人拽了起来。
他舌尖抵了下腮帮道,“你这是走火入魔了,别跪了!起来!”
黎晚意眸色极深,声音低低道,“东哥,你别管我,求你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与执念,我相信那种感觉你懂。”
纪宪东神色微怔,其实他也是个囚徒,因为自己的软肋,永远也走不出自己的执念。
他紧紧抓着黎晚意胳膊的手卸了力气,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没了,愈发显得那双眼眸漆黑,深不见底。
黎晚意拖着早已跪的麻木双腿继续前行,像一个虔诚的不能再虔诚的信徒。
跪拜,叩首…
倏地,一件伴有冷杉香味的大衣落在黎晚意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