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这一刻,黎晚意感到无比的疲惫与茫然。
屈辱感和愤怒的心情把她牢牢钉在那里。
她第一次感觉在这段婚姻关系里是那么无奈、无助,现在就算给她全世界,也不能激起她心中的半点涟漪。
宋逾白眼睛里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黎晚意,话我问你最后一遍,你跟不跟我回去?你只要跟我回去我就原谅你。”
黎晚意颤抖着声音说,“我现在不能回去,小哲需要我。”
听着小哲的哭声,她的心死死的揪在一起,拧成一团。
现在这种情况她没法跟他解释太多,包括小哲的身份。
宋逾白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悲伤,牵动唇角,“好,很好,你别后悔!”
话落,他哼哼冷笑一声,按下了车门解锁键。
黎晚意见状迅速打开车门,决绝的离开。
一个不确定的人和她亲手养了三年的孩子,她选择后者。
宋逾白凝望着他们几人的背影,心像被刀划过,痛的鲜血淋漓。
他按下后排座椅隔板降下键,“江特助,回宋城。”
坐在副驾驶的江肆不明所以,“您不带太太回去吗?”
宋逾白的眼中尽是淡漠,“没那个必要了。”
江肆见气氛不对,怯懦地问,“加州那边的项目还去考察吗?”
“我说回去,你耳朵聋了?”宋逾白眉心蹙了蹙,“准备离婚协议书,把两年之约的那二十亿加进去,给她。”
江肆瞳孔微缩,错愕不已,“您、您是要和太太要离婚?”
“开车,走。”话落,宋逾白将后排座椅的隔板再次升了上去。
留下江肆一片茫然。
思忖片刻,他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九爷以前来加州都是因为太太!
难怪之前去加州出差那么勤,有些很小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本人亲自去的,他都乐此不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很喜欢加州,原来是喜欢加州的人。
那二十亿哪是什么离婚补偿款,分明是九爷为了保太太以后的生活衣食无忧…
可如今郎有情妾无意,这该如何是好?
黎晚意下车后一瘸一拐的跑到顾宴之身边,将小哲接过来抱在怀里,小哲早已经哭成一个泪人。
她柔声安抚,“小哲不哭,妈咪抱抱。”
小哲紧紧地搂着她的脖颈,不停地抽泣,“妈咪,你是不是差点被坏人抓走了?”
黎晚意耐心解释,“小哲,那个叔叔不是坏人,他想带妈咪回宋城,我们晚两天回去,妈咪不会离开你的。”
“妈咪,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妈咪以后去哪都会带着你。”
Anne有些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大人的事情还是少当着孩子的面说。
只是刚刚的那个男人越想越面熟,她绝对见过他。
*
宋城。
澜月湾,宋逾白回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一夜没出来。
张姨跟何叔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何叔一般只有白天在,他平时只负责别墅园区内花草树木的修剪、培育工作,家里离澜月湾也近,即使澜月湾有他的房间,他也很少留宿。
如今,他也跟着张姨守了一天一夜。
张姨脸上愁云密布,“你倒是想想办法啊,老何。”
何叔也不知如何是好,“你别走来走去,走的我心烦。”
“先生上次这个样子,还是两年前,这可怎么办呐。”
卧室内,窗帘遮住了室外的阳光,屋里好像是处无人秘境,不知昼夜,一切物体都失真。
昏黄的灯光下,酒瓶横七竖八散落在地上,
床头柜上放着两份离婚协议书,一方早已经签好了名字。
宋逾白坐在床边,一张苍白的脸有些病态,眼底布满红血丝,白绸衬衣勾勒着他颀长的身形。
他眼睛微黯,注视着前方,显出无端寂寥。
这间卧室,黎晚意虽然没住多久,可他觉得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就连鼻息间仿佛也闻到了她身上特有的味道。
这地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宋逾白直挺挺的起身,刚走两步,脑袋昏昏沉沉以至于差点摔倒。
他扶着墙壁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迈着步子往外走,门打开的一瞬间,张姨刚好猫着身子,侧着耳朵往房门上贴。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张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先、先生,您没事吧?”
宋逾白勾唇淡笑,“以为我会想不开?”
张姨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何叔忙打圆场,“先生,老张看您不吃不喝也是担心您。”
“我没事,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管我。”宋逾白眸底没有一丝色彩。
话落,他大步朝着书房走去。
留下张姨跟何叔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暗暗叹气。
书房内,宋逾白坐在宽大的书桌椅上,长腿交叠放在桌子长,一坐就是二十分钟。
无意间,视线扫过书桌右手边最后的一格抽屉。
他把腿放下来,打开抽屉,里面放了一个年岁有些久远的笔记本。
宋逾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回抚摸着它,心里泛起无限涟漪。
轻轻翻开,第一页是一张女孩的照片,跟他钱包里的那张一模一样。
照片里女孩圆圆的脸颊,跟漂亮沾不上边,只能算作可爱。
那是十二岁的黎晚意。
初见她那天,宋逾白在宋城古茗街一带跟徐京扬打电动,正巧那时候接了个电话,他便来到二楼的阳台上。
来到阳台的时候,宋逾白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对面院子里的女孩似是想从家里的院子翻墙出去。
她脚下踩着凳子,胳膊好不容易攀上墙壁,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爬到了墙头。
女孩穿了件公主蓬蓬的小白裙,洁白的衣服衬得她肌肤白皙剔透,可爱的马尾辫儿很有夏天的清新感,脸圆嘟嘟的,唯有那双漆黑的眸子带着小野兽般的警惕。
女孩浑身透露着一股倔劲,与穿着完全不符。
她只爬到了墙头上,却忽略了下来的高度,趴在上面不敢跳下来,又不想回去。
十三岁的宋逾白驻足一看就是二十分钟,电话里奶奶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情窦初开的年纪,那一刻宋逾白觉得自己的DNA都动了。
后来,他让店老板主动帮忙给她搭了把凳子。
再后来,他总是拉着徐京扬来古茗街这家玩电动。
所有的季节里,他最喜欢夏季,这个季节里使他们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