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他和姜花之间的氛围看起来和谐美好,但盛无妄内心无比清楚,这些都只是假象。
姜花的心不在他这,他没有丝毫办法。
但放手,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他只能荒唐可笑地祈望能用孩子把姜花的心牵住。
盛无妄也想抽根烟缓解一下沉闷的心情,他习惯性地摸向西装口袋,结果一无所获。
这才想起因为姜花怀孕的关系,他已经戒烟好几天了。
苏宇见状把自己的烟盒和打火机扔给他。
没一会儿,医生办公室内就被他们俩弄得烟熏缭绕,充斥着淡淡的的烟草味。
苏宇修长白净的手指间夹着香烟,姿势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阿盛,你现在这种非她不可的心理,也许只不过是一时激情上头罢了。等过这个劲头,就会发现其实也不过如此。”
盛无妄缓缓地从口中吐出一团淡淡的烟雾,“可我已经认定她了。”
“那些在民政局排着队等离婚的人,大部分人当初也对另一半这么说过。”苏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用指尖弹了弹烟灰,“我爸当初娶我妈的时候,也信誓旦旦说过和你类似的话,结果呢?给我在外面搞了十多个私生子。”
盛无妄抬眼看了苏宇一眼,没有说话。
苏宇继续道:
“阿盛,你不要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以后的想法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就比如说四年前,你对姜花表现得厌恶至极时,可曾料想到,会和她陷入今天这样的局面?”
“所以,很多时候不要把事都做绝了,免得到最后,闹得两败俱伤,连退路都没有。”
苏宇难得正经一把,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可盛无妄却说:“在这件事上我不需要退路。”
现在的他哪还有什么退路?
只要他一放手,姜花绝不可能再回头。
他连现在都掌控不了,更别说虚无缥缈的以后。
“她饭还没有吃完,我先回去了。”
盛无妄按灭烟头,站起身。
苏宇用力地啧了一声,得!又浪费他半天的口水。
他一个人坐在办公椅中,吸完手中剩下的半截烟,才吊儿郎当地起身离开。
路过影像室的时候,正好碰到沈欢从里面出来。
沈欢见了苏宇,不等苏宇开口,低下头一声不吭地从苏宇身边走了过去。
苏宇回头看了一眼沈欢的背影,以为沈欢在因为上次的事和他生气。
他耸耸肩,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在心上。
其实沈欢不是在和苏宇生气,她是在和自己生气。
那天,当苏宇提醒她,她的做法会连累到父母时,她不可避免地畏怯了。
她只是个普通人,她的父母也只是普通的老百姓。
她不敢奢求什么大富大贵,最基本的愿望就是家人平安健康。
她那股凭借着自以为是的正义,在苏宇面前衍生出的浩然气势,顷刻间就变得虚弱不堪。
她怀中那捧康乃馨仿佛变成了烫手山芋,嘲笑她的伪善懦弱。
沈欢把花放进了垃圾桶。
第一次,她对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自己感到有点失望。
当初她报志愿选择医学类专业的时候,心里是怀了一点济世救人的壮志情怀的。
可她现在只能隔岸观火,不免问心有愧。
出于一种逃避的心理,沈欢不想再面对苏宇。
*
姜花又做噩梦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只觉得心慌得厉害。
这几天晚上,她能安然入睡的时间越来越短。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开始做一些光怪陆离的噩梦。
在梦境里,她又回到了监狱里,狱友半夜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对她进行拳打脚踢和辱骂,把她按进马桶里喝马桶水……然后画面一闪,她在大雾弥漫的黑暗里拼了命地逃跑,可盛无妄总能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她的前面,吓得她心脏猛颤。
有时候她在梦里感觉踩空了,整个人不断地朝一片虚空中下坠,然后在随时都要落地摔死的恐惧里猛然惊醒。
每次梦醒后,她都冷汗涔涔,心慌不已,连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姜花想起自己第一次患上抑郁症的时候,就是这种症状。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有抑郁症这种病。
只知道自己经常会莫名其妙地难受想哭,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焦虑失眠,做各种各样的噩梦。
在她最严重的时候,想死的想法总是突然就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好在林盛把她看的很紧。
哪怕是在晚上,林盛也会从窗户外爬进她的房间,彻夜守着她。
有一次她觉得实在是受不了抑郁症带来的痛苦折磨了。
她求林盛,求他让自己去死。
林盛很认真地看着她,说如果你真的想死,那我陪你。
后来姜花就不再说想死了。
她不怕死,但她不舍得让那么好的林盛陪她去死。
看着眼前盛无妄那张沉浸在夜色里的脸,姜花就忍不住想起了那些林盛守着她的夜晚。
她忽然觉得心脏一阵窒息般的疼。
她不想再看到盛无妄的脸,于是翻了个身。
盛无妄睡眠浅,姜花腿上打了石膏,动作不方便,难免就把盛无妄惊醒了。
“怎么了?”盛无妄睁开暗沉的眸子,感受到她身上的湿气,“是不是出汗了?”
“嗯,做噩梦了。”姜花老实回应。
盛无妄打开光线柔和的床头灯,看到她额头上的一层薄汗,起身去拿干毛巾给她擦汗。
姜花忽然道:“你明天是不是要去见客户?能不能顺便带我出去转一转?”
她白天听到盛无妄接工作上的电话,隐隐约约听到说什么有一个S市来的大客户,必须要盛无妄亲自去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