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夜深人静时,宣平将宫里的人都屏退了,屋里只留下了墨香和新月照顾着,让满月带人在外间守着,太医他们都候在侧殿里,每两个时辰就要给安王诊次脉,以防情况恶化。
丁宁远给太子出的主意都是与宣平商量过的,什么时候下毒、下的是什么毒也都打听好了,宣平的打算是在他们下毒时就揭发出来,没想到安王却自作主张将那碗毒汤喝了。
宣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皇帝亲眼见到安王中毒的惨状后才能狠下心来处理幕后下毒之人;而北胡那边只有确定安王不能上战场了才会再次开战。可她仍然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君拿性命来冒险,还瞒着她。
时辰到了,太医来请脉,宣平认识这个太医,是长公主的人,她紧紧盯着太医的表情动作,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太医诊完脉后对宣平说:“王妃放心,王爷无碍。”说完就跪在了地上,老老实实地招供,“王爷吃的是老臣调配的毒药,毒发的症状相似,吐血、脸色惨白、嘴唇乌青,但毒性却弱得多,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损伤,吃过解药后休养十天半月的就可复原了。”
“那王爷为何一直不醒?”宣平问道,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想辨别他们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她。
“因怕王爷装的不像,所以在王爷的药里加了助眠的成分,看起来昏迷不醒,实则只是在睡觉罢了。”太医低头说道,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王妃的神情实在有些可怕。
“想得可真周到啊!”宣平给气笑了,白天自己见到他奄奄一息的模样时心疼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结果他只是在睡觉。
太医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王妃的怒火发泄在他身上,他也很无辜啊!安王殿下找长公主殿下借了自己,自己只是听令行事而已。
“这次就饶了你,你若是再背着本王妃帮王爷做伤害他自己的事,你先好好想想,能不能承受本王妃的怒火。”宣平严厉地说道,“下去吧,事已至此,按王爷的吩咐接着演下去,别露出破绽。”
太医闻言连声保证以后会给王妃通风报信后,就急忙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宣平看着床上的安王冷笑了一声,你给我等着!
敬嫔宫里,容华还没睡,手中拿着莫琪送她的玉佩摩挲着,眼中含泪,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时候。
下午她去关雎殿看望安王了,与太后一般被拦在了门外,但是听太医说了安王的情况,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了。
“绿意,帮本宫研墨。”犹豫良久,容华终于下定了决心,眼中的泪滴了下来。
“公主,时辰不早了,烛火昏暗,耗神伤眼的,您要写什么等明天吧。”绿意听话的研墨,但仍然劝说了两句,希望公主能早点儿歇着。
“拖的够久了,不能再拖了,本宫写封信,你明天连着这块玉佩一起送到汝阳侯府交给莫琪。”容华擦干眼泪,取过一个信笺铺平。
“为什么啊公主,这是莫二公子给您的信物啊。”绿意大吃一惊,退还信物代表断情啊。
“本宫都要去和亲了,还留着这信物做什么,徒增伤感吗?”容华笑得有些悲凉。
绿意:“陛下不是还没下旨吗?”
“父皇不下旨不过是碍于之前的赐婚罢了,如今六皇兄中毒,短时间内必然是上不了战场了,与北胡议和势在必行,拿我给宣朝换几年准备时间,值了。
如今朝臣已经纷纷上书劝父皇答应和亲,与其等父皇来逼迫,还不如我自己主动提出来,说不定父皇还能看在我听话懂事的份儿上善待母妃他们,给被退婚的莫琪一些补偿。”容华凡事都爱往坏处想。
“那至少也得等莫二公子殿试后啊,只有两天了,您让莫二公子带着什么心情殿试啊?”绿意努力劝道。
“不能再拖了,一旦六皇兄中毒的消息散播出去,北胡态度就会更加强硬,不会给我留犹豫的时间的。况且我和亲,他文章写的好坏已经不重要了,只看父皇想不想补偿他,殿试时给个好名次最合适了,对莫琪好处多多,对父皇来讲补偿起来容易。”难得一向单纯的公主能想这么多。
林府里,林言正在翻看琴韵收集到的情报,因着安王和宣平在宫里,所以琴韵搜集的情报就直接报给林言了。
“公子,自王爷被禁足后,依附我们的官员就有些人心浮动,这些人都是这两天里有异动的人,已经开始接触太子的人了,还有两人接触了康王。”林言翻看着,琴韵在一旁介绍。
“可真沉不住气,王爷这才中毒就迫不及待转投别人了,也罢,几个墙头草趁机拔掉更好,留着也是隐患。”林言并不担心,剔除不够忠心的人也是他们的目的。
“这几个有些惊惶不安,但并没有联系任何人,只是小心谨慎的办差,万事不出头而已。”琴韵接着说道。
林言不在乎地说道:“随他们去吧,事关身家性命,他们害怕退缩也可以理解,只要不落井下石反咬一口,我们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只是以后不可将他们安排在重要位置了。”
北胡使臣居住的院子,一只鹰飞了出来,只是还未到高空,就被两个轻功高强的暗卫用石子打晕掉了下来。
两个暗卫带着鹰悄悄到了林府,林言取下鹰腿上的信筒,仔细观察了一番后才将信取了出来,看完后又照原样封好绑在鹰腿上,命暗卫将鹰带到原来的位置放走。
林言心下安定,等北胡那边得到安王不能上战场的消息,议和所得就不能满足他们了,必会趁着宣朝无良将能顶替安王位置时开战。
使团里的北胡右相与雅布政治观念相左,大王子和银镜公主也不得雅布宠爱,雅布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只要北胡开战,王爷这毒就没白吃。
北胡大王子那边,尚不知道使团里有奸细,此时正在太子的一个别院与太子悄悄见面,不知商量什么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