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先生命门口的家丁进城去安王府送信,而自己则带着宣平去了后院见齐夫人,聊聊家常,又一起用了午饭。
午饭后齐老先生就独自一人回到了书房,等着安王上门。
安王接到信后命何叔招待送信人,自己则急忙去换了一件衣服,然后带上白默然跟着送信人十分低调地骑马来到了叠翠山。并没像当年太子一样,摆出全副仪仗,携带金银珠宝浩浩荡荡前来拜访。
齐老先生出去后,宣平陪着齐夫人说话,心中却有些担忧,齐夫人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心中何事,不由笑了:“在担心你那夫君?你没嘱咐他几句?”
宣平摇摇头:“没有,我只说让他不必装模作样,遵从本心,从容自若就可。”
“若说这些学生里最了解你老师的就是你了,你怎么没给你夫君开个小灶?”齐夫人好奇地问道。
“假的就是假的,还能装一辈子不成,不如一开始就是最真实的样子。”宣平说道,太子之前装的多好啊,温文尔雅、宅心仁厚,最后还不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况且我相信他一定能说服老师。”
“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么?”齐夫人笑了笑,“走吧,趁着阳光正好,陪我出去逛逛。”
齐夫人知道她心里放不下,特意将她带到了一处平台处,那里有一个亭子,在这里能远远看到山下。
不一会儿就隐约看到三人骑着马来到山脚下,宣平略微放下心来。齐夫人笑着说:“看来你家夫君表现不错,轻装简从,只带了一个护卫,对你老师的脾气。”
安王和白默然随着送信人来到山下,送信人前往山上报信,留两人等在山脚下,一等就是两刻钟的时间。
白默然笑着小声说道:“让你一个亲王来陪他下棋也就罢了,还让你在山下等着,这齐老先生好大的排场。难怪太子不受他待见,太子岂会甘心受这等闲气。”
“他是三朝元老,倍受尊敬,又是王妃的恩师,莫说是两刻钟,便是让我等两个时辰又有何妨。”安王平静地说道,脸上没有半分不耐之色。
又等了半刻钟,只见一通身儒雅之气的中年文士带着一个小书童前来迎接,中年文士行礼过后说道:“王爷,家父请您进去。”
小书童恭敬地说道:“王爷请随我来。”
安王向中年文士略一点头,“有劳。”就随着书童拾阶而上。
白默然正要跟上,却被中年文士拦住,“白世子,请来前厅用茶。”
白默然欣然接受,他见不见齐老先生没什么重要的,于是与中华文士相让着去了前厅。
安王随书童来到书房,见到了等在书房门口的齐老先生,忙恭敬地深施一礼:“晚辈见过齐老先生。”
安王行礼动作自然标准,话语真诚恭敬,心平气和、泰然自若,没有因等待良久而表现出丝毫不满。
齐老先生上下打量一番,见安王周身气度既有武将的英武豪迈,又有文人的儒雅从容,见到他之后不卑不亢,既无逢迎讨好之色,也无被慢待的不愉之色,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这份心性倒是太子所不能及。
齐老先生将安王带进屋内,来到棋盘之前,自顾自地坐下:“王爷,丫头上午陪老夫下了一盘棋,如今她的白子四面楚歌,苦思良久仍未能得出破局之法,认输却又心有不甘。她说她已技穷,但她的夫君或许能从中杀出一条生路,不知王爷是否愿意接手这盘残局?”
安王低头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拱手说道:“晚辈不才,愿勉力一试!”
齐老先生脸上露出笑容,抬手说道:“王爷好气魄,请坐!”
安王从容坐下,显示出良好的皇室礼仪,“先生先请。”
两人在屋内下棋,外面凉亭处,齐夫人对宣平说道:“好了,安王殿下已经进去了,就成功一半了,此处风大,随我回屋吧,我已吩咐下去了,等他出来就有人来给你报信的。”
“是徒儿疏忽了,徒儿扶您回去。”宣平急忙说道,去年齐老先生未能在小徒弟大婚前回京就是因为齐夫人病了,延误了行程。如今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山上又风大,再吹风着凉了就不好了。
“无碍,我穿的多,只是不忍看你在这儿着急罢了。”齐夫人扶着宣平的手慢慢往回走着,“你素来悠闲从容,很少见你这般模样,想来安王殿下待你极好吧?”
“夫君自然是极好的。”宣平柔声说道。
齐夫人欣慰地拍拍宣平的手,“那就好,女子这一生嫁人就等于重新投了一次胎,嫁好了后半生无忧了。”
安王与齐老先生这盘棋下了一个多时辰,齐老先生见安王棋风稳健,杀伐果断却又进退有度,不焦不躁,一点一点寻找生机,最终突出重围,绝处逢生,不由得更加满意。
从棋品观人品,与棋艺平平却自视甚高,喜欢冒进,一但落入困境就急躁不安、气急败坏的太子相比,安王实在是出类拔萃了。
不得不说,安王之所以能给齐老先生留下好印象,除了本身足够优秀外,还得多谢太子这个对照组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大失所望。
“听说昨日王爷在朝堂上为议和一事顶撞了陛下,怒斥群臣?”齐老先生问道。
“是,晚辈虽然有些鲁莽但并不觉有错,国家若想屹立不倒,理应如太祖太宗时期一样,对内以德服人、体恤下情,对外则应以武平乱、铁血手腕。割地赔款、称臣纳贡、联姻和亲不是大国风范,卑躬屈膝换不来和平。”安王说道。
“可如今国库空虚、百姓穷困,正是应该议和止战,营造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让百姓休养生息之时。”齐老先生说道。
安王:“若北胡真心休战议和,晚辈自是赞成,京城生活富贵安逸,若非必要,晚辈也不想在那苦寒之地坚守,可北胡索要燕云十六州,足可见他的狼子野心。
北胡得到燕云十六州这处兵家必争之地,不但打开了宣朝的大门,寒冬之时也有了休养之处,不出三年必定南下直指京城,面对北胡,唯有战争才是恢复和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