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之后,在秦雪的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秦雪脑袋再次“嗡”了一下,恨恨的看了秦汝黄一眼,跑出书房沿着楼梯下楼,然后打开大门,好像有人在后面追似得,一口气跑到了小区门口。
秦雪毫无思绪的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不知道还能去哪里的她,看着门口疾驰而过的120救护车,忽然计上心来,既然正面硬刚没办法让父亲做选择,那便赌一把吧。
“爸爸,我没想到您会为了宋青青的事情对我动手,更没想到原来您早就打定主意不想要我们三个人了,那现在我们都是您前行路上的绊脚石罢了,再在您眼前也没什么意义,只愿您能在运河边好好规整好我的遗体。”大体看了一遍内容,秦雪觉得有些幼稚,应该更决绝些,但眼下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琢磨了,只想赶紧让父亲担心起来。
这边秦汝黄给了女儿一巴掌后就非常后悔,他已经十年不曾打骂过孩子们了,今天被逼急一瞬间让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年轻时十分艰苦的学武时期,那会儿自己混不出人样来只会拿孩子出气,如今想起来仍觉得那是的自己很是可恶。正在书房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秦汝黄听见楼下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不禁被震了一下。
“坏了,小雪又跑了。”为什么要说又呢,因为秦雪高中时的青春叛逆期异常难以管教,光离家出走就有过两次,第一次高一跑到苏州被父母连夜开车带回;第二次高二时更远自己跑到了山东说什么要“跟寻李清照的足迹”,秦汝黄那会儿公司刚刚起步,也没有心力去管女儿,只是给秦雪的银行卡里打了笔钱叮嘱她注意安全,在外面玩够了就赶紧回来。那是秦雪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此后她的足迹便停不下来,前两个寒暑假都是必定要在外面旅游上一个多月才肯归家,秦汝黄觉得女儿有他年轻时的风范,逢人便夸自己的女儿有多独立。
除了离家出走,秦雪高三时的一场自杀行为实实在在吓到了父母。那时秦汝黄为了让女儿安心学习,不许玩手机等电子产品,一向没有被限制过的秦雪骤然有些不适应,上课时亦魂不守舍,再加上在班级中面临校园霸凌。于是在某个父母晚间在外应酬的间隙,一气之下猛吞了60粒阿莫西林,正值高一的秦锐看着在卫生间的洗漱盆中一口接着一口吐血的姐姐,不禁吓坏了,连忙拨通了父母的电话,二人第一时间从饭店赶回家中将秦雪带到医院急诊洗胃,看见风险通知书的那一刻,秦汝黄决定不再限制秦雪,只是默默的以不同形式为她储备下物质保障。
不一会儿赵玉梅在卧室听见动静,从房内匆匆跑出来,正好与从书房下楼的秦汝黄四目相对。与此同时秦锐也站在卧室的房门外,率先询问赵玉梅道:
“妈,您刚刚看见谁出去了吗?”
“你姐姐和我拌了几句嘴,跑出去了。”秦汝黄缓慢的走下楼梯叹口气道。
因秦雪少时离家出走的经历,故而大家都明白她无非是出去逛一圈,等大家情绪都平复了,她自然会回来的。就在他们准备各自回房时,秦汝黄忽然收到了女儿这样一条颇有威胁意味的微信,不禁又气又担心。
“你们来看看,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一发生点小事情就寻死觅活的,这样玻璃心,毕业以后进入社会可怎么混!”秦汝黄转身继续下楼走到客厅,把微信给赵玉梅和秦锐看了看,那堪比六七个月孕妇的啤酒肚,在沙发上起起伏伏,正如秦汝黄此刻的心情,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处理这场“小纷争”。
“你和女儿到底因为什么吵架?她怎么今天激动成这个样子,不会是因为咱俩‘假离婚’的事吧?”赵玉梅的口吻也稍微带了点情绪。
“姐姐是因为你们离婚的事情跑出去的吗?”坐在沙发一边的秦锐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呃···是的,没错,她上去问了我几句关于离婚的事情,可能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跑出去了。”秦汝黄心虚的仍是不敢在儿子面前提“宋青青”,他知道自己不占理,一定会被这位成绩斐然的儿子怼的哑口无言。而他,作为这个家庭的大家长,也不想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失了面子。
“那就好办了,如果姐姐是因为你们离婚的事情想不开,我们先把她找回来,然后说清楚只是‘假离婚’不就好了嘛!妈,我们现在就出发去运河边吧?”秦锐说完起身往门口走去,赵玉梅听了儿子的话也跟着他一同出了门。
话说赵玉梅和秦锐母子二十分钟后将车子停在运河风光带的路边车位后,二人一东一西,沿着江边相向而行,搜索着秦雪的踪迹。而秦汝黄这边则开始琢磨等秦雪回来或者在回来的路上,会不会将“宋青青”的事情一股脑全倒出来,他需要圆这个谎,起码,目前不是坦白一切的最好时机。更何况不管外面如何,他都希望家中永远是和谐的一家四口。思索良久,他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人的电话。
微风在初夏的晚霞中虽已经夹杂些许燥热,但被节气制约着,还不至于令人生汗的程度。运河风光带是小县城为数不多的大众休闲散步场所,每每暮春、仲夏或初秋季节,江边的停车位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轿车、电动车,那些偕老带幼的行人们,以家为单位,将每户的亲情纽带都散落在灯火通明的各个角落。
秦雪看着眼前一家又一家的笑意盈盈,听着耳边一人接一人的喧嚣声声,心中不免更加落寞起来。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便错了,不该主动掺和到父母的情感中来。但又转念一想,这仅仅是他们感情的事吗?这还关系着他们一家四口还能否延续从前的其乐融融,是和父亲认错维系表面的和谐,还是逼父亲做个选择撕破他内里的面具?于她而言,父亲是不可替代的存在,这些年来一直维护她帮她解决校园霸凌的是父亲,不断支持她完成自己文学梦想的也是父亲,向她保证会永远做她最坚实后盾的还是父亲,过去种种,难道真的要因为一个甚至都没有威胁到她的“宋青青”而烟消云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