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汝黄,来就来,怎么又给老家什买烟买酒,他那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多少好东西都是白瞎。”陈翠萍一进门便看见了女放在凳子旁边的纸袋。
“没事的二娘,如果二爷舍不得喝,您留在家里招待客人也是好的。”秦汝黄起身对陈翠萍说道。
“汝黄,你听二娘的,把这好烟好酒拎回去,当作人情送了也能省些钱。再说玉梅下午已经给我们老两口抱来一箱洋河大曲呢,不用你再破费了。”陈翠萍说完指了指客厅沙发旁的一个小纸箱,就让秦锐把这些烟酒都送回车上去,秦锐听罢找秦汝黄拿了车钥匙便和秦雪一同把东西都拿到后备箱中。
秦汝黄三番两次想要张口和赵玉梅讲上几句,赵玉梅却只是一味的帮父母做晚饭,一会儿切个葱姜蒜,一会儿又要在土灶前观察着火候,竟然片刻都不得闲。而赵玉梅呢偏不让自己空下来,一个劲的找事情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根本不想和秦汝黄讲话。
在晚间的饭桌上陈翠萍拿出一瓶不知名的白酒,给赵贵成、秦汝黄和赵玉梅都斟满,然后在催着喝酒和催着吃菜之间来回切换,秦雪和秦锐无心大人们之间的推杯换盏,慢悠悠的吃着饭聊着天。半小时后,赵贵成的酒劲慢慢升上来,开始主动让秦汝黄多喝点。
“二爷,这些年我可没让您失望,答应您的让玉梅过好日子,不让她受苦我可是全做到了。”秦汝黄带着酒气拍着胸脯颇为自豪的说道。
“我··嗝·我知道,不然当初凭什么答应她嫁到你们秦家。”赵贵成脸上突然多了一分怒气,而陈翠萍坐在旁边竟然一言不发,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秦汝黄小心翼翼观察着这位平时颇为亲近他的岳母。
“二爷、二娘,你们放心,玉梅跟着我的这二十年吃了这么多苦,我再也不会让她受苦的,请两位长辈相信我,这杯酒小婿敬您二老。”秦汝黄瞧着气氛有些不对劲,主动端起手中的酒杯站起来恭敬的向两位老人家敬酒。
赵玉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并不阻拦秦汝黄敬酒,嘴里只是嗤笑两声,赵贵成看见女儿微妙的表情变化。一只大手按着秦汝黄的肩膀,把他强按在座位上,说罢又往秦汝黄的杯中添了些白酒,看着自己面前还剩的半杯酒,端起一饮而尽后,一面倒酒一面指着秦汝黄说道:
“你···我差不多还是放心的,只是你家那对父母,实在是不好相处,当年我可没少吃过他们白眼。”
“老家什,你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孩子们都还在这儿坐着呢”陈翠萍听着话头不太妙,正准备转移话题。
“怎么了?!他们那老两口能做我还不能说了?我这小拇指···你瞅瞅···这小拇指,是怎么没的。”赵贵成伸出左手那根缺了三分之二的中指,在秦汝黄眼前晃了晃,秦汝黄不禁羞愧脸低下了头。
“当年,当年我和你爸爸在医院门口理论,本来扛着锄头在地里好好的收着庄稼,哦对!差不多正是这个时节,要不是我哥哥赵福成正好在医院里值班,他让国宝找到国庆,国庆又来地里找我,我···我都不知道我老赵家的女儿会被你们架着去医院里引掉孩子!!!”赵贵成几杯酒下肚,早已不管三七二十一,愈发要把女儿当年的委屈一吐为快。秦汝黄在旁则弯着腰低垂着头,正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任凭家长怎么教训。
“老家什,事情都过去二十年了,再说那件事汝黄当时也不知道的。”陈翠萍叹着气宽慰着赵贵成。
“七个月啊,七个月的孩子。秦玉其那个老家伙说老二是女孩儿会妨碍再生个男孩儿便不要了,女孩儿怎么了?怎么就妨碍他要孙子了?他只要孙子,想过我女儿的身体吗?你呢,汝黄?事后你有苛责过你的父母半句吗?”赵贵成越讲越来气,索性把陈翠萍面前的酒瓶拿过来一杯一杯的给自己斟酒。
“二爷,我父亲他确实有错,您有什么尽管往我身上撒,只要您能消气。”虽然赵贵成喝醉酒也骂过秦汝黄几次,但远没有这次骂的凶,莫不是岳父岳母知道了什么,秦汝黄不敢多想,只能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
“你现在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要是真悔过,当初就不会在玉梅引产不到四个月就怀上了锐锐。而你,你不要仗着这几年身上阔了,就拿出你老子当初看低人的气势,男人有钱算什么,不对我女儿好,再多钱你也无福消受。”赵贵成刚饮完面前这杯想要倒酒,才发现酒瓶早已空了,想要起身再去拿一瓶,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原来是刚刚酒喝的太猛了,这酒劲儿才发作。陈翠萍见状赶紧从冰箱拿出前几日刚采的草药到厨房做醒酒汤,赵玉梅刚要起身和母亲一起出去,秦汝黄猛地喊了一声:“玉梅!”
赵玉梅听见后顿了顿但还是去了厨房,没有听见秦汝黄后半段喊出的“对不起”三个字,但她听见了又能怎么办呢?与其浪费时间听秦汝黄辩解和忏悔,倒不如多拢些财产在身上,但她还是气不过自己这二十年的付出,气不过自己当初拼着一身疾病给他老秦家生下了第一个孙子。
二十分钟后陈翠萍和赵玉梅各端着一碗醒酒汤来到餐桌前给各自的丈夫,随后陈翠萍便小声对夫妇二人说道:
“汝黄,今天你二爷喝的实在是有点多的,再加上下午赌钱可能输了点心里不畅快,你和玉梅带着孩子就先回去吧,明天端午节中午你们还要去你父母那儿吃饭,就别在这儿耽误了。”陈翠萍说着扶起赵贵成颤颤巍巍的朝着卧室走去,赵玉梅也顺势喊醒早已在旁边沙发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孩子们,秦雪其实并没有睡得很熟,外公的一字一句她都听的真真切切,倒是秦锐不但睡着了还把赵玉梅的外套盖在了头上。
安顿好赵贵成后,陈翠萍从卧室走出来看着一家四口跨出大门的背影,叹了口气缓缓返回到餐桌前收拾残羹剩饭,看着角落的塑料袋忽然想起什么,撇下手中的碗筷朝着大门外快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