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子玉解决了沐府来人之后,便让田大等人将紫幽的父亲葬在这片竹林深处,也算是入土为安。
“紫幽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
陌子玉看着在坟前痛哭的紫幽,拍了拍她的肩胛,安慰道。
“唉,让她好好哭一场吧!”衣胜雪在一旁微微叹道。
陌子玉点了点头,持剑走到一旁,背倚青竹,闭上眼,沉沉的吐了口气。
这是自己第一次杀人,第一次便杀了这么多人!
而且心中那股杀意,直到现在还未消减。
陌子玉知道,自己此刻的心境,有些魔怔了。
看着额头微微冒着汗,神色有些挣扎的陌子玉,衣胜雪便知晓,陌子玉此刻心境不稳,被杀意所笼罩。
取出古琴,盘膝在陌子玉身旁坐下,十指轻拨,悠扬的琴声再次在这竹林间飘荡。
田大等人正站在各处,好生戒备着,突闻琴音,便循声望来,见是衣胜雪在弹琴,便又回过了头去。
可不知为何,听着这曼妙的琴音,心中所有的戾气仿佛在一刹那间便烟消云散。
这一刻,没有了无谓的厮杀,没有为了生计的惆怅,好像回到了儿时,乡间小院,篱笆木桩,一群孩童,无忧无虑的嬉笑玩闹。
不自觉的,众人嘴角皆轻轻扬起,犹如春风拂面,温暖如昔。
一曲终了,陌子玉睁开双眼,看着一旁的衣胜雪,柔声说道:“多谢!”
衣胜雪收好古琴,站起身来,微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神色已经好转的陌子玉,衣胜雪红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见衣胜雪欲说还休的样子,陌子玉笑着问道:“你,不喜我杀人?”
“是”
衣胜雪也不曾想,自己还未开口,便被陌子玉发现了。
“我答应你,以后不会随意杀人。”陌子玉眼神灼灼的看着衣胜雪,一字一句的说道。
被陌子玉如此看着,衣胜雪脸颊绯红,哪怕有面纱遮掩,可自己仍感觉脸颊微微发烫。
衣胜雪不敢直视陌子玉眼睛,神色躲闪道:“你我不过初识,你,不必如此。”
“一曲使我悟剑,一曲阻我入魔。姑娘恩情,岂是初识?”陌子玉笑着说道。
看着陌子玉似乎又要打趣自己,衣胜雪白了一眼,也不接话,背过身,向紫幽走了去。
闻过琴声之后的紫幽,虽然脸上仍有泪花,但心情也稍微好了些许。
望着走过来的衣胜雪,轻轻道了声,“衣姑娘,我没事。”
衣胜雪蹲下身子,轻轻摩挲着紫幽的后背,开口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紫幽闻言,一脸迷茫,摇了摇低着的头,呢喃道:“我也不知道。”
“你还有其他亲人吗?”陌子玉也走了过来。
紫幽摇了摇头。
“若你不嫌弃,不妨先跟着我,你孑身一人,又生得俊俏,在这乱世玄林中,委实难以立足。待有朝一日替你寻得好人家,我便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衣胜雪对紫幽说道。
紫幽朝着衣胜雪跪了下来,叩谢道:“承蒙姑娘不弃,紫幽愿一辈子伺候姑娘左右。”
衣胜雪一把扶起紫幽,微笑着说道:“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叫唤了,以后便称为我姐姐吧。”
紫幽点了点头,抹去脸上泪痕,说道:“多谢衣姐姐。”
…
在竹林东南八十里处,有一湖畔,名绿柳湖,湖水清澈见底,光滑如镜,偶有烟雾缭绕,如仙境一般。
在湖畔四周,杨柳依依,倒悬湖面。湖边砖红色的沃土也不甘寂寞,时而干燥,时而泥泞,调皮得很。
湖面上,有一处简陋的竹板索桥,连着两岸石阶,由于年久失修,栓连竹板的铁链早已锈迹斑斑。
在索桥对岸,有一间小小的寺庙,叫一尘庵,取自沧海一粟,渺若尘埃之意。
每逢夏初,雨水渐多,湖面便会漫过最下面的石阶,与索桥下面的竹板粘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副草席铺在湖面。
过往人士,常常在此地徘徊一二,饮饮水,看看景,晴观蓝天碧湖杨柳盛,雨赏万点繁星落玉盘。
“公子,前面便是绿柳湖了,我们可以去那歇歇脚,取些水喝。”
陌子玉一行七人离开竹林已有大半日了,太阳渐渐西下,凉意开始占据上风。
“田大,这东南方向是往何处去?”陌子玉问道。
田大抬手左右指了指,“那边是郦城方向,在郦城以南三百里,有一座大山,叫佘山,过了佘山,便是嘉禾江了,在嘉禾江南岸,是临江城,再往南…”
“停停停!”陌子玉挥手制止了田大继续说下去,
“你说,这边是蛇山方向,是山上有很多蛇的意思吗?”
田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的公子,不过是佘山的佘,不是毒蛇的蛇,但山上确实有很多毒蛇虫草。”
“这个佘那个蛇的,反正都有蛇,不一样吗?”
陌子玉白了一眼,顿了顿,看向衣胜雪,问道:“雪儿姑娘,我们不先前往郦城收拾掉沐二少那个恶棍吗?”
衣胜雪看了陌子玉一眼,道:“银环指是一门将毒性凝聚在手指的功法,可这毒性,也会慢慢扩散到修炼者的体内,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便需要金菱花驱除体内的银环毒。”
“而这金菱花,每到夏初时分,朝为骨朵,午后开花,花开半日,逢夜凋零。沐家少爷若要驱毒,必然会前往佘山。”
“衣姑娘所言甚是,我们兄弟四人,便是前段时日受沐府招揽,准备与沐二少前往佘山采那金菱花的!”田大在一旁附和道。
陌子玉闻言,没好气的说道:“你刚才怎么不说,还给我扯了一堆没用的!”
“公子,你刚才也没问啊!”田大轻声嘀咕道。
约摸一炷香后,终于到了绿柳湖畔,陌子玉等人将马栓在一旁柳树上,站到了湖边。
放眼望去,西下的斜阳倒映在水中,几只白鹜戏弄着落日,玉湖泛起一阵阵波澜,美景如斯,众人竟看得痴了。
“好美的景,好美的绿柳湖,蓝天碧湖,杨柳依依,竹桥连水,白鹜戏日,当真是每一个画面都是一道美景,若我此刻是画师便好了!”
衣胜雪站在湖边,展开双臂,望着眼前的美丽景色,欢喜道。
陌子玉看着徜徉在这美景中的衣胜雪,嘴角轻扬,忍不住打趣道:“若我是画师,你,才是那道最美的风景!”
衣胜雪闻言,脸颊微红,忙收回了手,却又不知如何安放,只得横了陌子玉一眼,斥了声,“流氓”。
陌子玉嘿嘿笑了起来,“雪儿,你再流氓流氓的喊,保不齐我哪天真就对你流氓了!”
衣胜雪闻言,脸红更甚,柳眉倒竖,狠声说道:“你敢!”
陌子玉撇了撇嘴,嘀咕道:“我真敢!”
“你!流氓!”
“…”
紫幽看着二人打闹,在一旁掩嘴偷笑了起来。
面对美景佳人,陌子玉也是兴致高涨,一本正经的作起诗来。
“绿柳竹桥红夯土,蓝天古寺碧玉湖。谁家伊人立湖畔?羞了美景,羡了白鹜!”
看着身边屡屡打趣自己的陌子玉,衣胜雪暗自叹了口气,头疼不已,这陌子玉怎的就这般没脸没皮呢。
关键是,自己似乎并不讨厌他三番五次的打趣,反而越来越习惯了。
定了定心神,白了陌子玉一眼,衣胜雪嘴角一扬,笑着揶揄道:“油腔滑调!”
说罢,衣胜雪便不再理会陌子玉,独自站到了石阶上,眺望着对面的古寺。
陌子玉看着站在石阶上的衣胜雪,嘴角轻扬,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心底突然高兴了起来。
就在陌子玉愣神的时候,紫幽走了过来,指着陌子玉身上浑身血迹的白衫,“陌公子,你这身衣服,不洗洗吗?”
“多谢紫幽姑娘提醒!”
陌子玉连忙走到一旁,将沾满血迹外衫脱了下来,从包袱中拿出一套衣物换上。
紫幽走了过来,拾起陌子玉扔在地上的外衫,向湖边走去,将脸上的泥泞清洗干净之后,便揉搓起陌子玉的血衣。
“公子,水取好了,足足盛了十个羊皮水袋,够我们喝上两三日了。”
田大等人取水回来,朝着陌子玉扬了扬手中的水袋,笑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