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四!
哪怕离得远,桑晴晓也认出了他。
或者应该说是,因心中有质疑,一直将他放在怀疑榜的第一位,今日远远地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便直接认出来了。
有都察院挨家挨户的去管束,这附近哪儿还有人敢登高往这边瞧。
阿四倒是胆大,虽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他与凌浅的事情有关。
可他能力诡异、出现的时间过于巧合、此时的举动又太过突兀,综合来说,很难不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两人远远的看了个对眼,天空就突然开始飘雨,雨点将空中飘散的诅咒之力击落,站在屋檐下的桑晴晓,把手伸了出去,接了几滴,收手细看。
这雨就如同加速剂和膨胀剂的组合,附着着诅咒之力的雨点,迅速在手心晕染开,并努力向肌肤里渗透。
有极细微的酥麻感,一般人感觉不出来的,桑晴晓感受着雨水渗透后的走势,心中感叹屠孽的厉害。
雍淮用那开光不怎么成功的眼睛,看到了桑晴晓手掌上薄薄的黑气,下意识的就丢了几个符文,黑气甚是厉害,一连丢了六张才清除干净。
他抬头看了看雨水淋浇的范围,默算了一下,只觉得,即便将老命全搭在里面,都未必能写够清除的符文。
自然而然的将希望寄予在桑晴晓的身上,见她不为所动,那叫一个着急呀。
催促了几句,桑晴晓只道,“再等等。”
她目光正欣赏着应对不及的凌浅,往门边处一靠,闲适得很。
雨来的猝不及防,依旧是在晴朗天。
今年夏日里下够了,入秋后,尤其是冬日里,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任何水汽凝结,幸好不是种庄稼的时节,大家伙也能接受。
凌浅预想到自己会耍无赖,却没想到,刚出招就迎来了一场大雨,怼着她的脸,泼了好大一盆冰水,将她给冻蒙了。
极致的冷,钻骨的冷,让她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差点就成为唯一一个被雨水淋死的人族,且因皇室身份,还能被记入史册,贻笑万年。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想将她扶进马车,凌浅这时候还想着耍心眼,竟吩咐人,让他们直闯小馆。
秦钧翔心思深,看到桑晴晓对雨水感兴趣,又见雍淮手忙脚乱的对着她的手扔符文,便知,这雨果然蹊跷,多半是淋不得的,早已经先一步站进屋檐下。
可即便是这样,也淋了不少。
他身着一身专为皇子特制的衣服,衣服质量极好,往常,像这般大的雨,淋上一盏茶的时间,水是渗透不进去的。
可今日,水虽然也是在衣服表面滑落,一股阴冷之气却直钻骨子里,秦钧翔摸了摸内里,是干的,他又很明确这阴冷之气不是错觉,冻的他嘴巴开始泛紫。
又忆起这些日子的异常,心,凉透了半截。
这会儿见凌浅要往小馆里闯,秦钧翔竟期盼着她能成功,凌浅若真死在了这间小馆里,哪怕只是在小馆外,桑晴晓便沾染上了是非,亓骁眠再想护着,也很难护得住。
漠视皇室生死,必定引起皇室震怒,以此为借口,将人关进大牢中,细细折磨着,总能迫使她点头。自己身上的麻烦,便不足为惧了。
或许,还能离间桑晴晓和亓骁眠的关系,收揽一个能力大的捉妖师,对夺取皇位只有好处。
秦钧翔心中盘算着,见凌浅的无赖行径,实在无用,桑晴晓一道符文,就阻拦了她前进的步伐。
雨水的侵入,让凌浅体内的疼痛感加剧,实在是忍不了,脚步渐渐迟疑,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出于对枕边人的了解,秦钧翔从凌浅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中判断出她的想法。想到自己被她牵连,心中很是恼怒,早已不想她活,不如,就今日了结了吧。
心内有了主意,秦钧翔又不想自己沾手,给随从使了个眼色,明白主子的意思后,随从心中慌乱,眼球微震时,露了马脚,被亓灏瞧见。
亓灏暗想,这小子也是个心黑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般心性,当人可惜了,入魔多好啊。
出手直接阻拦,还阻拦的特别明显,连凌浅的注意力,都被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的暗器所吸引。
她目光了然地看向秦钧翔,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不闹了,有气无力的说了句回府,恶狠狠地瞪了桑晴晓一眼,催着下人将她扶上马车。
而秦钧翔,脸皮厚得很,只用一个眼神表明暗器与他无关,还说,要留下等亓骁眠。
原以为这闹剧,就这么落幕了。
凌浅刚上马车,人还没坐稳,车子突然就散架了,毫无防备的一摔,将凌浅最后的心理防线给摔散了。
她坐在大雨中嚎啕大哭,哭声凄惨,却勾不出大家对他的同情心,连下人们也只是在混乱无措后,退后几步站立在雨中。
桑晴晓又将目光看向阿四的方向,他还在那里站着,眺望着这边发生的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的让人心生寒意。
桑晴晓这时动了,凭空勾勒出一个巨大的符文,将它托起,笼罩着雨落下的范围,有它阻隔,雨势渐小。
她勾起唇角,挑衅的看向阿四。
阿四皱眉不满的看着桑晴晓,没有放弃,还跟她对抗了起来,一场无声的争斗,让阿四吐出一口血,愤然消失!
由于她的出手,凌浅的内心升起了希望。
“桑,大师……”
“出手不是为你,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吩咐弥刹关门停业。
亓灏不解,“本就是作死之人,你再晚些出手,人家就如愿了,深仇大恨呢,你何必横插一杠,将人家的怒火转移到你自己身上。”
桑晴晓却道,“就怕他失控,收不了手,整座城都得跟着一起遭殃。”
“失控又如何?你也是能拦住的吧。”
“应该能拦住,可我不想替他收拾烂摊子,今日这点雨水,一道符就能解决,若是再纵容下去,就不只是一道符了,得浪费我多少手段呀。”
“可那祸害总得死,晚一些,也会增加全城遭难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