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处死？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大脑没有在运转，这句话像是当头一棒打昏了我的头。
但没时间消化这份恐惧了，魔塔主话音未落，无数粗重的铁链从地面钻出，蛇一般缠绕上埃莫，霎那间就把他牢牢捆住，‘咚’的一声，跪倒在魔塔主面前。
加西亚手上的火焰愈发耀眼明亮……
“停下！！住手！！！”
加西亚回过头，我的泪水对他毫无作用，那双冰冷的灰眸中没有动容，只有烦躁和杀意。
“别杀他，求求你，加西……”
他皱皱眉，我再次发不出声音了，这个疯子！！
“你知道魔力和生命力有很强烈的关联吗？”
“人有饱腹感，精灵是没有限制的，普通的精灵没有主动进食的能力，所以也不需要限制，但精灵王的血脉不一样，每一次他进食你魔力的时候，都在克制着自己的本性，你就是这么活下来的，全靠着这家伙的自制力。”
埃莫垂着头，额角的伤口渗出血滴，顺着脸颊缓缓滑下，像是在流泪一般。
有什么东西在撕扯我的心脏。
“与其让他挣扎于嗜血的本性，不如……你在做什么？”
我先闻到烧焦的味道，才感觉到那钻心的灼痛，项圈所释放出的电流在我脖子和手掌上带来针刺般的剧痛，但我也没有放手，竭尽全力想要掰断它。
“没用的，伊妮特，没有魔力的你，就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你只是在伤害自己而已。”
我的动作没被他的话语亦或是疼痛影响分毫，加西亚看着这样的我，那张面具一样的脸终于破冰，他不解的开口，语气中的困惑真真切切。
“为什么你会为了一个精灵，做到如此？这值得吗？”
我把他从一只骨瘦如柴的小破猫养到现在，你懂他什么？！轮得到你评头论足了？？
我挣扎的更起劲了，电流带来的痛楚已经接近麻木，可项圈还是纹丝不动，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能……让我如意一次呢？
“主人，停下吧！整座塔都是魔塔主的力量源泉，已经是定局了。没事的……没事的……”
埃莫抬起头，英俊的脸颊上道道伤口，祖母绿的双眼中满是不舍，可他却笑着仰视我，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与悲伤。
这个视角，让我想起第一次与他相见那天。
孱弱的小猫被囚禁于金丝笼中，破败的肉身上，只有一双绿宝石般的美丽双眼熠熠生辉，穿过整个大厅看向高台上的我，眼中的痛苦刺伤我的心。
他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伤痕累累，我也一点都没变，还是保护不了他。
泪水逐渐盈满眼眶，连埃莫的脸都看不清了。
“怎么可能没事啊……”
啊，声音怎么……
像是终于得到了神明的垂怜，我手中一直纹丝不动的项圈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下一秒，它炸裂开来，尖锐的碎片四处飞溅，我早就麻木的皮肤什么也没感觉到，但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淌，大概是我的血。
“什……？！”
一直旁观的伏恩睁大了双眼，他惊讶的声音被我甩在身后。
我向埃莫奔去，魔力比人更先到达，和我手腕一般粗的锁链瞬间崩坏瓦解，埃莫挣脱了束缚，正好稳稳接住了扑过来的我。
接触的瞬间我就默念着传送，但果然毫无反应，不出所料，魔塔之中关了这么多囚犯与不情愿被剥夺自由的魔法师，要是可以随便使用传送魔法，大家早就跑光了。
“主人，快离开，您会被波及的……！”
埃莫慌张的想推开我，我死死搂着他的脖颈不放手。
在塔内，魔塔主就是神，任何反抗都是无用功，也许我和埃莫无法一起离开了，但我们可以一起死去。
“不要说什么‘没关系’这种话，太让人伤心了，我明明永远不会舍弃你。”
眼泪濡湿了埃莫的肩膀，他不再挣扎，缓缓的回抱住我，像他第一次救下我时那样，轻轻拍我的后背。
“现在立刻走开，伊妮特·奈哲尔，我可以把你的背叛当成没有发生过，你依然可以做我的学徒。”
加西亚阴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发自内心的觉得好笑，咯咯的笑出了声。
“我是不是该感激的痛哭流涕啊？您真有趣，魔塔主大人。”
“伊妮特小姐，别再闹了！妨碍处刑是死罪，会和这个精灵一起被处死的！”
伏恩上前想要拽我，却被加西亚拉住，他的嗓音焦急，我知道他是真的为我担心，但我并无恐惧，此刻反而平静的异常，为求生欲担惊受怕的日子结束了，比起在塔里郁郁寡欢的度过一生，死在家人的怀中，似乎也是个好归处。
“主人，您不要为了我……”
我抚摸上埃莫的脸颊，止住他的话语，他温热黏腻的血蹭在我手心，我就这么捧住了他的脸，轻轻摇头。
“我说过了，伏恩，在这塔中，你是唯一会明白的。”
看见我平静的神色，他愣怔在原地，像是陷入梦境一般呢喃出声：“有些人是困不住的……殊途同归。”
“你选错了。”
加西亚的声音罕见得带着隐隐怒火，在塔里从来没人会反抗他吧，一直高高在上着俯瞰众生的人，肯定不会容忍被这样挑衅权威。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就成全你。”
滔天的魔力聚集在他手心，压缩、折叠、纠缠着，逐渐变成一个耀眼的赤色光球，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怪不得埃莫第一次见格雷就那么害怕，他被囚禁的那些年里，面对的都是这样的加西亚，即使如此，他也忍着恐惧留在我身边啊。
“塔主大人！请住手！再给伊妮特小姐一……”
伏恩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消失，想到他可能被丢出去做自由落体了，我不合时宜的有点想笑，加西亚死死盯着我，怒火之中有什么其他的情感掺杂其中，我看不真切。
我闭上眼，在炫目的红光中，接受了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