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新鲜空气,阳光,安静的草坪,没在宴会厅困上一个小时的人都无法想象这些事物有多美好!
“您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啊,是不喜欢刚刚的宴会吗?”
尤里西斯走在我身侧,长腿配合着我的步伐,缓慢交替。
“嗯……算是吧,人多的地方让我很紧张。”
我们很快就到了温室,小黑豆常驻在这里后,艾里奥帮我进行了扩建,现在的温室连接着一条地道,埃莫和小黑豆都能通过,外面是一块圈好的草地供他们玩耍。
“今天它们好像不在外面……”
我领着尤里西斯进入温室,在兔窝旁找到了睡得四脚朝天的小黑豆,它正自在的露出毛绒绒的肚皮,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它的耳朵动了动,但显然是懒得逃走,就又睡回去了。
尤里西斯半跪下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拂过兔子柔软的毛皮,纤长的睫毛投下阴影,隐藏了他眼中的情感。
我脱口而出:“你很想它吗?”
尤里西斯手上的动作停顿,点了点头没有做声,我真的错怪他了,眼前这个男生绝对不是虐待狂,如果他不喜欢动物,又怎么会惦记一只随处可见的野兔三年呢?
“对不起。”
我太过依赖里的信息了,以后还是要尽量用自己的双眼去确认才行。
“你想把它带回去吗?我当时太小了不懂事,早知道你这样想念它,我早该把它还给你。”
他稍稍惊讶的抬起头看我,半晌后温柔的笑了,仰视的角度让他的眉眼温顺了不少。
“不用了,看见你养的很好,我也放心了,而且在你这它会过得更安稳。”
我拢起裙摆,蹲在他旁边,手臂撑在围栏上看小黑豆,它的绒毛随着每一次呼吸会微微起伏,像片兔毛海,真可爱。
“为什么会舍得放生它呢?”
啊,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听起来有点像个质问。
但尤里西斯好像并不觉得冒犯,随口应答道:“父亲只允许我养名贵的有价值的宠物,这只野兔我偷偷养了很久,但如果被发现了估计下顿就会出现在餐桌,只能放走了。”
问出了个好黑暗的背景故事……
“啊!那你当时想买埃莫也是因为这个吧!就是那只猫形态的精灵。”
“嗯,如果是重金买下的精灵,就可以在我家留下。”
……我还以为我是英雄救美呢,没想到原来是横刀夺爱……
埃莫突然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可能是听到了我叫它的名字,颠颠的跑到我面前,在我的裙摆上蹭脸颊。
“它叫埃莫?”
“全名是埃莫洛德,绿宝石。”
尤里西斯向埃莫伸出了手,出乎我的意料,快四年了,除我以外的人谁想摸它都没成功过,可现在埃莫在尤里西斯的手心蹭的都快起静电了。
“埃莫洛德……真是个很适合它的名字。”
……?!
他轻声呢喃出‘埃莫洛德’这四个字的瞬间,好像有股电流通过了我的身体,令我头痛欲裂。
【它叫埃莫洛德,不咬人的。】
这是什么?发生什么了?
【你不怕我吗,小伊妮特?】
这些碎片一样散乱的回忆里,忧郁俊美的成年男性,属于他的黑猫,一幕幕画面像是无法停止的放映机,在我眼前飞速掠过。
“伊妮特小姐?”
我陷入混乱,站起身连连后退,尤里西斯担心的想扶住我,他的脸和回忆中男性的脸重叠,我下意识甩开了他的手。
【一起逃走吧。】
嘭——
***
……
“尤里?”
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厚重的床帘拉的严严实实,‘我’刚从阳光明媚的室外走进这暗室,眼睛一时半会无法适应,只能摸索着前进。
“你在吗?”
咚!
好像踢到柜子上了,好痛!
“喵呜。”
随着小猫的叫声,房间里透进了一点光芒,埃莫洛德衔着窗帘的边角为我照亮了前路。
尤里西斯垂着头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眼神涣散,他还穿着那身漆黑的礼服,显然是从葬礼回来后就没再动过,领口大敞着,露出白皙却满是陈旧伤疤的胸膛,领结被像破布一样丢在一边。
安慰的话想了一路,最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我轻手轻脚的靠近,生怕惊扰了他。
尤里西斯俊秀的脸庞憔悴了不少,一片青黑沉在他眼下,让人心疼不已,我伸手想要触碰那片青色,却又怕现在的他太过易碎。
“你多久没睡觉了……”
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得更近,我跌进他怀里,被卷入了一个不由分说的拥抱。
短暂的惊讶过后,我也拥住他的脖颈,充满安慰的抚摸他的后背:“我很抱歉,尤里……”
他的怀抱逐渐缩紧,让我难以呼吸,湿热的吐息打在我颈侧,他在说什么……
“伊妮特。”
我在。
“伊妮特。”
我会陪着你。
“……伊妮特!!”
我猛得睁开了眼睛。
少年尤里西斯慌乱的脸庞映入眼帘,让我立刻清醒了一半,刚刚那是什么,是伊妮特的记忆吗?尤里西斯和她的关系好像十分亲近,可书中只字未提啊。
“你还好吗?!你刚才昏过去了快一分钟!”
我点点头,哇啊啊好晕,不能点头!
“必须立刻看医生,你家的私人医生住在哪个方向……”
尤里西斯说着就无视我的挣扎抱起了我,大步向温室外走去。
“我没事!真的!可能是饿的吧,先放我下来!”
他半信半疑的停下脚步:“……饿的?”
……我编个什么理由不好啊,虽然上辈子的确因为被欺负而饿晕过,但哪有贵族小姐被饿晕的……
“额……就是……总之我真的没事,你先放我下来!”
***
夕阳开始下沉,是宾客们打道回府的时间了,尤里西斯向我告别,我提出送他到庄园门口,被他婉拒了。
“和我一起出现,那些贵族会传小姐的闲话的。”
他这么说着就离开了。
我倒进摇椅中,埃莫在旁边蜷成一团,那个梦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无论如何,我感受到的伤心不含半点虚假,现在仍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