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蒙面跟在队伍最后，姜清衍打晕了一人，拖到巷子里。
“是个男人。”姜清衍说，“有修为，应该是个散修。”
周昀把人揪醒，那人醒来一见对方是个小丫头，吓得抖如筛糠。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一定要好好当信徒，我修为低长得丑，当不了水新娘，饶了我吧...”
姜清衍皱眉，他好像在哪里听过，“水新娘？你确定是水新娘？”
“错不了错不了，算上今天这个，这个月都有十五个了，绝对错不了！”
姜清衍：“你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城西赖湖，观礼。”
周昀：“观礼？观什么礼？”
“水新娘入城主府圆房前要先在赖湖举行仪式，所有信徒都要去观礼。”
周昀听得稀里糊涂，“到底什么是水新娘？”
姜清衍将人打晕，这才和周昀细说。
“小师姐想必看过妖族史。”
“你怎么知道？”
“藏书楼带图画的书，都翻旧了。”
周昀摸摸鼻子，示意他继续说。
“百年前，妖族北部妖君的妖后被少阳洞的度宗主，融于丹炉，焚烧魂魄七天七夜，最后化为虚无。
而后北部妖君屠杀赖城，寻找了数名和妖后长相相似的男修，剜去双眼，不断重复两人在妖族举行的水婚。”
“水婚之后呢？”
“水新娘皆病死。”
“无一例外？”
姜清衍点头，“世人传言妖君被下了咒，永生永世不得和相爱之人相守。”
周昀总算是听明白了，近百年，北部妖族只有那一位传奇人物。
“你说的是赤尾女君？”
“不错。”
周昀：“不应该啊，都百年过去了，怎么又突然在赖城兴起水新娘了？”
都成了妖君，要什么男人没有？
“不清楚。”姜清衍眉心越来越紧，“我担心三师弟。”
他解释：“三师弟眼睛受过伤，几近于眼盲，常年覆戴北海青蛟丝，根本不用特地剜去双眼，外貌就和古籍上描述的妖后有八分相像。”
“多想无用。”周昀拍拍姜清衍肩膀，“先去赖湖看看不就知道了。”
跟上队伍，姜清衍又敲晕了一人，两人换上长袍，来到了城中西北处的一处内湖。
这就是举行水婚仪式的地方。
无数火把绕湖，老者长袍拖地，立于湖边，声音沙哑，“请水新娘！”
众人欢呼。
自动让开一条道，四人轻抬云轿，云轿四周火红轻纱飞舞，扬起一角。
白衣，长发，半透明轻纱绸带覆于眼上，轿中之人虽为男子，但这一整个脆弱清冷感让周昀拍案叫绝。
这要拍出来，半夜被窝里不得多出好几头狼叫。
等等。
周昀拉了拉姜清衍的衣袖，“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你认识？”
“夜色太暗，再看看。”
水新娘下轿，被人扶到湖心。
“请水新娘服下避水珠。”
水新娘照做。
“沉湖！”
老者离开，原本平静的湖心形成漩涡，立于湖心之上的水新娘突然扯开嗓子就骂：
“沉湖？居然要沉湖？！陈媒婆不是说只举行仪式吗，没说要沉湖啊！”
“沉湖！”老者不受干扰，继续发号施令。
“敢沉本少爷的湖！本少爷把你们揍成浆糊！”
骂声很熟。
周昀嘴角一弯，果然，冤家路窄。
欠钱不还的冤家，路更窄。
老者很冷静，人狠，话少。
“水新娘既不愿，那便，先受些苦吧。”
火把祭于天，结成锁心火阵，湖心漩涡越来越大。
锁心火阵是百年前妖族失传已久的阵法！
“啊啊啊！救命啊！有没有王法啊！这可是修真地界！你们竟然使用妖法！赖城君这是要投靠妖族吗！”
周昀和姜清衍迅速躲上树，“这人我认识，我要救。”
“硬打？”
周昀挠下巴，“嘿嘿，巧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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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几悬在湖中央，脚下是漩涡，头顶锁心火阵，就这样冰火两重天被悬挂了半个时辰。
叫嚣声越来越弱：
“本少爷我已经报了信！稍后少阳洞弟子就要来，你们不想死就赶紧跑，本少爷既往不咎绝不拦着你们！”
“你们妖族真是无法无天！我警告...啊啊啊啊怎么烧我头发啊！花了很多灵石保养的！”
“救命啊，救....咳咳！本少爷死了要化成厉鬼把你子孙后代挨个逮到你面前先骂后杀...啊啊啊...”
老者沉稳：“水新娘，吉时已到，你还不愿？”
这话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不愿不愿！老子凭什么愿意啊！”
“那就，杀了吧。”
火把结成的锁心火阵齐聚而上，形成火团，高耸入云，眼看就要压下。
火阵在上，湖心漩涡在下，水火双攻，是妖族最折磨人，也最炙热的死法。
象征双向奔赴的爱意。
眼看沈几就要招架不住了，周昀还没回来，姜清衍已经拔剑准备随时上了。
“哎哟，你们住手，住手啊！”
激昂的女声从湖边传来，是陈媒婆。
“造孽啊，这可是赖城君最喜欢的一位了，就等着仪式结束好入府，你们这群天杀的在干嘛！还不快将人放下来！速速送入府中！”
老者认识陈媒婆，“水新娘不愿，按例该死。”
声音低沉，满满的杀意。
“你说的案例是按妖君的意还是赖城君的意？”
陈媒婆微佝着背，敛着的眼神里是多年炼化成精的狡黠心思。
“如今赖城可是赖城君做主！连妖君都不曾干预！”
老者示意信徒撤了火阵，但还未放人。
打量陈媒婆的眼神更为深邃，“你这话什么意思，赖城君莫不是能耐了？”
“瞧您说的，赖城君识时务，归顺后延用妖君旧制，还将仪式交于魅长老您，这忠心日月可表，但，赖城君是真喜欢这位啊...”
陈媒婆声泪俱下，魅长老也说得神色动容。
周昀躲在软轿中，她悄悄扒开帘子欣赏，这演技，她这一抠门的人都想用灵石打赏。
“将人放下来。”魅长老松口。
陈媒婆忙上前，“慢着点儿，快快快，抬入软轿，仔细着点儿！”
信徒将沈几送入软轿。
陈媒婆护在一旁，“回城主府！”
一路上，沈几还在骂骂咧咧。
直到看到软轿对面的座位底下冒出来一个头。
“嗨，好巧啊。”
沈几捂嘴，“是你！”
“你没瞎？”周昀指了指轻纱绸带。
“没，这个一会儿细说。”
现在还不能取，不然一会儿下轿该露馅了。
“许久不见，某人欠债不还，我以为你在搬砖吃土，没想到，你却在吃爱情的苦。”
“你咒我！”
“我敬佩你。”
-
城主府。
陈媒婆一路护送着，软轿来到新房外，“将水新娘请进新房。”
等侍女将人搀扶请走，轿夫才揉了揉肩膀。
“这水新娘真重。”
“看着身板儿小，比以往的都重。”
“嘘，当心小命儿！你没看到赖城君为了这位水新娘都破了妖君的规矩吗！想死啊，说这话！”
“走了走了。”
周昀也趁机溜进新房，陈媒婆立马从身后跟了上来。
“小丫头，你先别急，人呢？”
沈几凑上来，吃惊，“你跟陈媒婆做了交易？你敢跟这老狐狸做交易，我那日就是着了她的道！”
然后叭叭叭说了他当日的遭遇。
身上没灵石了，前是赖城，后是追兵，他一狠心将自己卖了五千上品灵石，想着先解决燃眉之急，而后总有法子逃出来。
没想到，对方太强，摇身一变成了水新娘。
周昀抓住了重点，“你才卖五千上品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