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电梯里一片漆黑。
凌也下意识地想去扶着池迟，却在黑暗中扑了空。
“出故障了。”池迟冷静地开口，然后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把电梯里的每一个按钮全都按了一遍，以防万一电梯突然下落。
“凌也？”池迟下意识叫道，有些担心，她记得凌也怕黑。
黑暗中传来凌也镇定的声音：“我没事，下意识以为我瞎了。”
故作轻松。
“手机没信号了。”池迟晃了晃手机，然后朝着救援电话那里歪歪头，“等待救援。”
“难得。”凌也喃喃道。
再次相遇，难得能心平气和共处一室。
“你说什么？”
“没有说什么。”凌也叹了口气，悄悄挪到池迟旁边，摸索着，然后慢慢靠近。
他在黑暗中笑了笑，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电梯里安静地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许久，池迟缓慢开口，问出自己心中困惑，不过在她看来这并不叫关心，只是一种好奇。
“你为什么穿着病号服出现在医院？”
“你在关心我吗？”
池迟决定还是不要搭理凌也。
凌也和之前的他，几乎没有重合。
“今天做梦，梦到了19岁那年的夏天。”
那时候我们刚在一起。
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凌也希望池迟能懂。
池迟坐在地上，没敢抬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都过去了。”
“嗯。”
两个人都默契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那年夏天发生什么来着？
三亚，艳阳天，椰子树下，海风中，凌也吻了她。
她不会忘的，那些美好是她苦难生活中的精神支柱。
埋藏在心底的，不会忘的，心动。
凌也侧头，看向池迟的方向，黑暗中，连轮廓都看不出，他却凭空想象了一个笑着的她。
如果我们两个重新认识，从头开始，还会和之前一样吗？
不知道。
他没有说出口，他也不知道。
现在的他没有当年的那份笃定，变数太多了。
不过他愿意一试。
“池迟？”
“嗯？”池迟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凌也一出声，她彻底清醒。
你还喜欢我吗？
他没有说，怕得到否定的回答。
“没什么，看看你还活着没？”
“不会说话就闭嘴。”
池迟一直刷新着手机，依旧没有信号，到最后手机耗完了电，然后关机。
“凌也？”
“嗯，怎么了？”
“看看你还活着没。”
“真记仇啊学姐。”
凌也嘟囔着。
池迟却愣了神，学姐，是好久之前的称呼了。
“你手机呢？快看看有信号没？”
“……没带。”
他是出来透气的，没有必要拿手机，也没想到会被关电梯里。
……
“如果没人来的话，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
“不要乌鸦嘴。”
“……好，我闭嘴。”
池迟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脑袋一歪，靠在凌也肩膀上。
凌也一个激灵，看向池迟的方向，在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清，凭直觉摸索着，把池迟的头往他这边挪了挪。
“I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like you……”
凌也凭着记忆，轻声哼唱着这首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的歌。
–
“里面有人吗？”
凌也刚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池迟也立刻清醒过来，两个人一同靠近电梯门，喊道：“有有有。”
“远离一下门，我们正在全力准备营救。”
门终于开了，两个人得见光亮。
池迟先出去，凌也跟在她身后。
袁愿也围在旁边，在看清是池迟后，赶紧上前扶住她。
池迟站在平地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天旋地转。
“池迟？”
“啊。”
池迟这才回过神来，扶着自己的是袁愿。
“你怎么在这儿？”
“我听人说这边电梯故障了，给你打电话关机，猜到你被困在里面了。”
“不愧是你。”池迟把饭盒递给袁愿，然后弯腰按腿，“在里面脚都麻了。”
周乐芙看到凌也出来一下子抱上去，叽叽喳喳着，凌也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他转头看向在袁愿旁边站着的池迟，她轻笑着然后点点头。
而他也只能看着。
“没什么大问题。”
池迟余光瞥见在一旁的凌也和周乐芙，眸光暗了暗。
“方便留个电话吗？”
凌也走向池迟，无视她身后的袁愿。
之前的电话，凌也再打过去时已经打不通了。
“不方便。”
池迟转身，不想跟凌也有任何瓜葛。
凌也直接抓住池迟的手腕，不想让她走。
“请你松开。”
袁愿看见凌也的动作，拉住了池迟的另一个手腕，怕凌也把池迟带走。
“跟你没关系。”
两个大男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池迟忍无可忍，甩开他们两个人的手：“都松开，好吗？”
“我跟你不熟，联系方式就不必了。”池迟正对着凌也，面无表情，目光看向他身后站着的周乐芙，“你女朋友会介意的。”
“她……”
凌也正想跟池迟解释，袁愿挡在池迟面前，带着他的职业微笑，冷冷说道：“这位先生，你好像有些肾虚，建议你以后少熬夜，规律饮食，还有注意私生活健康。”
凌也轻笑，看来这个白大褂还挺难搞。
“那是池迟吗？她来医院干嘛？那个男人是她现在的男朋友？”
周乐芙看池迟和袁愿消失在转角处，挽上了凌也的胳膊。
凌也甩开她的手：“回病房吧，有些饿了。”
“嗷，现在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暂且没有，但是你再叽叽喳喳，我估计就要不舒服了。”
“还好吗？”袁愿在池迟身后跟着池迟，冷不丁地开口。
“一切正常，袁师兄，我就先走了，我爸和我哥就麻烦你了。”
“嗯，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
凌也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心不在焉，他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那个医生究竟是不是池迟的男朋友，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甚至设想了几种答案，更可怕的是他潜意识中，竟然同意去做第三者。
明明是他最厌恶痛恨的那种人。
他现在却有了变成这种人的念头。
看池迟和袁愿的距离，有时候近，有时候远，他也搞不懂，只有亲自寻找答案才能令他安心。
想到袁愿最后说的，他肾虚。
中心医院的医生应该不会为了一己私仇说一些违反职业道德的事情。
凌也不爽，趁着周乐芙晚上不在医院的时候，一个人挂了泌尿科检查了一遍，结果同袁愿所说的别无二致。
凌也谨遵医嘱，不敢再熬夜。
他怕自己命短再也等不到拥抱池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