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
“姐,别哭了姐,娘已经没气了!”
“娘!女儿不孝啊!”
耳边,女人的哭嚎声一浪高过一浪。
许温酒猛地睁开眼睛。
床前跪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后头还跪了一个男子,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
这么大的三个人,喊她娘?
她一个三十三岁的中西医学教授,哪生的出这么大的闺女儿子。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剧烈的疼痛,将记忆猛的灌进她脑海。
许温酒惊的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夭寿啊!
她刚熬夜做完一个手术,竟然就穿到了一个古代寡妇的身上,直接无痛当妈!
而原身也是三十三岁,嫁了个短命老公当续弦,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眼前跪着的,就是原配留下的大女儿和她自己生的二女儿。
后面跪着的小子,则是二女婿。
也就是说,她略过了结婚生孩子,一跃成了丈母娘级别的人物!
而大女儿前两天刚生完娃,所以,她现在直接升级当奶奶了。
许温酒的脑袋很疼,双眼无力的闭上。
“娘动了!娘动了!娘,你没事吧!”
李月娥拼命摇晃着她的身子,她的头更疼了。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堆。
“李三郎竟然回家偷钱,还打伤了自己老娘,流了这多的血,怕是活不成喽!”
“该!惯子如杀子,还不是李婆子自己作的,看看她那几个女娃和女婿,都快被搓磨死了!”
“就是!月娥就算了,二妞和四丫可是全是从她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连自己女儿都搓磨,真不是人。”
看热闹的人一口一声李婆子,许温酒差点听的吐血。
她前世好歹也算是个大美女,高富帅的前男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结果呢?
却穿成了一个老婆子。
这也罢了,偏偏原身还是个黑心烂肺的恶妇。
重男轻女,偏心刻薄,为了小儿子,愣是不让女儿们嫁人。
大女婿二女婿都是前些年闹灾荒的时候,几个鸡蛋换来的。
大女婿还是个读过书有才学的,却被原身逼着教不成器的小儿子识字,不许他科考。
嫌病弱的大女婿不能下地干活,吃饭都不能上桌,每天半个黑黢黢的窝窝头吊命。
二女婿是个老实憨厚的,干活一把好手,却也因此被原身当畜生一样奴役,动辄棍棒加身。
而如今,原身被自己偏宠的好大儿打的头破血流,一时之间成了全村最大的笑话。
许温酒沉重的睁开眼睛。
“娘!你终于醒了!”
两个女儿哭的更厉害了。
许温酒叹了一口气,原身对大女儿最恶劣。
可到头来,最孝顺,哭的最真心的,却也是这个原配留下的大女儿。
她声音沙哑的开口:
“把看热闹的都请出去。”
那么多人叽叽喳喳,吵的她耳朵疼。
二女婿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将人都赶走关了院门。
许温酒这才有精神打量自己住的地方。
泥巴和着稻草砌的墙面,地上的黄土被踩的黢黑,唯一的一扇窗户也是木头订实的,被一根小木棍撑开,勉强给屋里透了点光。
真是穷的连窗户纸都买不起。
大女儿和二女儿全都面黄肌瘦,一身补丁,脚上的草鞋也被磨得不成样子,脚趾头露在外面。
二女婿跪在后头,身上的衣服更是不成样子。
都入秋了,胳膊腿还都露在外面,连乞丐都不如。
“咕噜噜!”
许温酒似乎听到谁的肚子叫了一声。
哦,是自己的!
她活了三十几年,什么时候饿过肚子?
这把可算知道了,故事里的难民是什么滋味,真的很难受。
不想说话。
她张了张嘴,嗓子干疼的连口唾沫都没,也不知多久没喝水了。
二女儿低着头闷闷的开口:
“厨房还有昨天挖的野菜,我去煮一点。”
亲娘一不高兴就骂人,气头上就是棍子也抡的。
与其在这等着挨骂,还不如多去厨房做点吃的。
这座院子只有三间房。
一间许温酒住,一间小儿子住,剩下的一间拉道帘子,两个女儿带着女婿挤在一起。
一间草棚子勉强算是个吃饭的地方,边上一间漏风漏水的算是灶房。
安了扇破木门,十二岁的小女儿就住在里面。
李二妞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野菜,今年收成不好,夏天连着半个月的干旱,好险没把庄稼都晒死。
前几天秋收的粮食,交了税,更是没剩下几口。
要是不撑着没入冬多上山捡些能吃的,怕是撑不到来年春种。
李二妞用抹布把锅一擦,添水生火动作利落。
又从厨房角落的陶缸里,狠心挖了一把麸糠,和一小搓细荞面,拌在切得细碎的野菜里。
一碗拌了麸糠和荞面的野菜糊糊,就是这个家里平日都吃不上的好饭。
不多时,一大碗野菜糊糊被端到床前。
黑黢黢的,看起来有些倒胃口。
许温酒忍着恶心尝了一口。
怎么说呢,苦了吧唧的,还拉嗓子。
原本干涩的嗓子,更是火辣辣的疼,根本咽不下去。
可一抬头,就见面前的两个女儿盯着自己碗里的食物流口水。
她觉得难以下咽的东西,却是这一家七口平日里都吃不起的好东西。
她将碗放在桌子上。
这个动作,却让李二妞一抖,连忙躲到丈夫身后。
老娘一言不发的样子,真的好可怕。
许温酒扯了扯嘴角。
她放个碗就把孩子们吓成这样,原身到底怎么搓磨自己闺女了?
她从床上起来,照着记忆中的样子,冷声道:
“你这败家的死丫头,多少东西够你这么霍霍。”
她起身端着野菜糊糊出了屋子,将糊糊倒进热着水的锅里,搜刮出一把细荞麦,和一小罐盐石,重新煮了一遍。
见几人还在屋里傻站着,佯装没好气道:
“出来吃饭,都死屋里了,还得老娘伺候你们?”
许温酒一出厨房就见着了那个会读书的大女婿。
一身不知多少补丁碎布,勉强缝起来的衣服,堪堪遮住膝盖。
手拿着扫把,晃晃悠悠的在扫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