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
“上穷碧落下黄泉,死生契阔,十六载思君念君不见君!”
“阿龙,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就这么把我抛下,徒留我在这茫茫的尘世间。没有你,我活着也只是一个躯壳,和行尸走肉又有何分别?”
忘情崖上,伫立着一道萧肃落寞的孤寂身影。望着茫茫崖底深不可测的寒潭,杨傲雪不禁潸然泪下。身后崖壁上,当年阿龙用指力写下的十六年后再相见的字犹在,可伊人却已然失约。
“阿龙,你根本就是在骗我对不对?”
“什么十六年之约?或许……你是不是早已葬身在忘情崖底的寒潭中?”
当年杨傲雪和龙倚天双双中了情草毒,然而解药却只有一颗。龙倚天骗杨傲雪服下最后一颗解药,在忘情崖壁上留下十六年后再相聚的誓言后,从此就杳无音讯。
十六年来,杨傲雪身负玄铁宝剑,化名“残月”,浪迹天涯,闯荡江湖,一边行侠仗义,一边寻找龙倚天的下落。她的脚步东跨茫茫大海,西至广袤沙漠,南踏深山密林,北越皑皑雪山,甚至走遍周边各国,也始终不见她阿龙的身影。
“当年英女剑犹在,如今君子剑却不知所踪。”
“阿龙,我来找你了~”
杨傲雪双眸湿润,神情哀伤,接着便见她“噌”的一声抽出了身后的玄铁宝剑……
“大哥,是那个断臂的女人。不好,她好像要轻生!”
在杨傲雪离开后,沐离歌一行人在用完午饭后也重新坐上了马车,继续往玄医谷的方向而去。
感觉有些闷的于小天,揭开马车帷裳透气,结果看到的就是杨傲雪准备自我了断的画面。
“还真是个痴情种!”
“情情爱爱的就是麻烦!哪有自己一个人来得快活和逍遥自在!”
玄明睁开双眸,瞟了一眼杨傲雪,吐槽了两句后,随即又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说时迟,那时快,沐离歌捻起单右放在手中把玩的雨花石,随即就“咻”的一声,朝着前方杨傲雪的手腕弹去。
“哐当~”
被打中手腕的杨傲雪,她手中的英女剑也随即摔落在地。
“为何要多管闲事,阻止我与阿龙团聚?”
杨傲雪眼中蕴含着怒意,把凌厉的眸光扫向从马车上缓缓而下的一道白色身影。
“你的剑应该用在除魔卫道和行侠仗义之上,而不是拿来给自己抹脖子。”沐离歌甚是惋惜地看了一眼站在忘情崖边、一脸生无可恋的杨傲雪。
“哀莫大于心死。小兄弟,你爱过人吗?”杨傲雪瞟了一眼前方突然出现的那位腹部微微隆起、且长相英俊的男子,不屑冷嗤道。
“自然是爱过。”
身着一袭白衣的沐离歌,翩翩俊雅,超凡脱俗,仿佛坠入尘世的谪仙,哪怕已经有孕在身,也依旧遮挡不住他那无上的光华。阳光下的沐离歌高大伟岸,眸光坚毅果敢,浑身散发着一股凛然的磊落和强大的自信气息。
杨傲雪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但也仅仅只是欣赏一瞥。仿佛是透过眼前这个男子,看到了昔日的龙倚天。
“既是爱过,你又如何说得出此言?倘若你爱的人离你远去,与你阴阳相隔,你还会想着独活吗?”
杨傲雪目露哀凄。想她一生伶仃孤苦,龙倚天是照进她生命里唯一的光。好不容易有了相爱和想要厮守一辈子的人,然而命运却又硬生生将他们拆散。如今的阿龙也不知身在何方,是死是活?
“自然是生不如死。但是,如果我活着是她所愿,那么我会选择继续苟活,哪怕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我也不想她在另一个世界为我担心。”
沐离歌掷地有声的话语,字字犹如利箭刺向杨傲雪的心间,更似当头棒喝般,让沉浸在悲恸中的杨傲雪幡然醒悟。
“这位大姐,倘若你这般自我了断了,你和你的爱人才真的是会天人永隔!”
正当杨傲雪思绪飘飞的时候,前方马车上又走下了一位身着蓝袍的俊逸男子。虽然对方看上去有些许病弱的柔美,但他那笔挺的身姿,却宛如林中翠竹般坚韧屹立着。
“此话何解?”
原本万念俱灰的杨傲雪闻言随即便飞身跃至于小天面前,但见她“噌”的一声抽出身后的玄铁宝剑,并将它横在于小天的脖子之上。
“自然是字面的意思,你的夫郎并没有死。”于小天终是不忍如此痴情的女子枉送了性命,便出言解释道。
“收起你的狗屁同情心!如果你只是为了阻止我自尽,我杨傲雪并不会因此感激你。”杨傲雪悠悠地收回宝剑,语气冰冷无情,且凉薄十足。
“当局者迷。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们发生过什么,但方才我确实感受到有一股灵魂随着你的悲伤而悲伤,但对方却不是游魂,而是在生者。”
于小天身中蚀心蛊,刚才又动用了些灵力,使他看起来脸色顿时又煞白了几分。
“你……是虞家的人?那个擅摄魂和通灵的神秘家族?”杨傲雪看到于小天的模样,心中微微震惊。
“是。”
大哥都出手相救的人,证明对方人不坏,于小天也顾不得会不会因此暴露身份,从而给自己惹来麻烦,坦然承认道。
“阿龙他当真没死?”杨傲雪如释重负道。
“没有。”于小天摇了摇头。
“方才傲雪多有得罪,他日待我与阿龙重聚,定同他一起亲自登门向二位致谢!”杨傲雪利落将玄铁宝剑收回背后的鞘中,并朝沐离歌和于小天拱手行礼。
“我只是看在你对夫郎一片真心的份上才出手。”
沐离歌说完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马车方向走去。于小天同杨傲雪点头致意后,也随即跟上沐离歌的步伐上了马车,继续他们的玄医谷之行。
瞟了一眼从面前辘辘行驶过的马车,杨傲雪便悠悠收回了目光。
“阿龙~”
“你到底在哪里?”
……
“龙兄弟,你没事吧?”
忘情崖下深潭底,在谷里寒潭不远处的竹屋中,身着白衣的龙倚天突然感觉心口一痛。他那手中握着的绣花针也落到了地上,一只原本被他捏在手心里的蜜蜂,随即振动翅膀,“嗡嗡嗡”地飞走。
坐在一旁缝制衣裳的凤凌烟见状,当即转动轮椅来到龙倚天身旁,面露担忧之色。
“凤兄弟,我没事。是傲雪!她……是不是在忘情崖?我方才感觉到一股锥心之痛,想必是她在为我伤心难过。”
一袭白衣,清冷孤傲的龙倚天,在想起杨傲雪时,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散发出一股悲凉的气息。
“龙兄弟,你说过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相信你一定会和杨傲雪有重逢的一天。”凤凌烟拍了拍龙倚天的肩膀,亦如当他感到绝望的时候,龙倚天安慰他那般。
“好,凤兄弟,你说得对!”
龙倚天敛起悲伤神色,拾起地上的绣花针,继续在蜜蜂的翅膀上刻字。
但愿有一天,傲雪能看到自己通过蜜蜂传递出去的消息。否则,以傲雪的性子,十六年的痴等却换来一场空欢喜,一时激愤之下,怕是会做出为自己殉情的傻事来。
见龙倚天没大碍后,凤凌烟也继续着手里的针线活。自从来到崖底后,百无聊赖的凤凌烟都会在每一年她女儿生日之前给她做衣裳。春夏秋冬,每一季的都会做两件,如今已经整整做了十六年。
现在的凤凌烟正在赶制他女儿十七岁的生日礼物。也不知道何时,他女儿才能穿上自己亲手给她缝制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