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静安回头看见老人此时的现状。
脚上猛然一软,就要摔倒。
李静安强行站起身,连滚带爬地跑向老人床沿。
“爷爷!!!”
李静安扑倒在老人身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落,不断摇晃着老人的身子,试图将他叫醒。
可无论李静安如何用尽办法,始终不能将老人唤醒。
李静安哭得撕心裂肺,在这白茫茫一片的雪夜里彻夜回响。
自今夜起,李静安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爷爷。
李静安自懂事以来,就一直相依为命的爷爷。
第一次学走路,第一次去看山川、湖泊,...在身边陪伴的,都是这位一直不苟言笑的老人。
一位冷在表面,暖在心中,外冷内热的和蔼老人。
他犹记得多年以前之前,他还是个懵懂孩子。
当时在巷子里堆泥玩耍,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条恶犬,对着他狺狺狂吠,后来追出来一位邻里的妇人,将恶犬赶回家中。
但妇人却没有对已经被吓哭的李静安有任何安慰,置若罔闻,转身就走,爷爷把这些看在眼中,也没多作声。
就在当天夜里,爷爷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个瓦煲,炖起了一锅香喷喷的肉,上面洒满了香料,旁边还有一大碗韭菜油。
那一晚,爷孙二人吃得满嘴流油,这期间李静安还问了一句爷爷,那是什么肉,他爷爷只是含糊其辞说了一句。
“山上的野味。”
第二天一大早,李静安便听到一位妇人开始走街串巷,一直不停的骂,不知道在咒骂谁。
说什么,不知道是哪个捱千刀的,竟然把她的心肝宝贝偷了,骂了足足三天,让周围邻里都烦躁不已。
他当时太小,懵懵懂懂。
他只知道后来他稍微长大了点,翻遍周围深山老林,都没有找到那个让他食指大动的野味。
此时的李静安趴在老人身上,声音已经哭到弱不可闻。
旁人何其难理解其中感情,只有当事人,才尽知其中的酸甜苦辣。
不知过去多久,只知道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亮。
李静安眼中也没有了泪水,只是双眼爬满了血丝。
轻轻拿起放在芦苇被上的书籍。
当头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极武》
李静安虽没有上过学堂,但是自小爷爷一直有教读书写字。
所以那么多年来,自然也认识了不少字。
不但如此,爷爷还会让他做一些奇怪的动作来锻炼身体。
“爷爷,我能不能不练了啊?”
“还是再练练吧,你这孩子身子骨属实是差,练这个能让你少点病灾。”
“那爷爷你练了多久了?”
“我啊,怕是练了一辈子咯...”
"那爷爷你练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是那么瘦小啊,而且老是咳嗽不停。"
“这...你还小,你不懂。”
老人当时一阵抓耳挠腮,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向这个小豆丁解释。
李静安看出爷爷的窘态。
嘴上一本正经道:“爷爷说的当然不会错,小子会好好练的。”
但心里却是想到,“爷爷这般样子,听乡里老人说,是和外面的人打了不少架,留下暗疾,现在他不想说,肯定是因为怕我担心。”
李静安当时虽小,但其实懂了不少事。
而且长得粉嫩可爱,虽穿着粗布麻衣,可是却像极了城里的公子哥。
乡里乡亲的,不少大爷,大娘,都喜欢逗他玩,跟他说了不少事。
说他爷爷年轻的时候怎么孔武有力,相貌堂堂,能徒手手撕豺狼虎豹,天天都能打猎归来。
据说当时十里八村的姑娘,都快把爷爷家的门槛踩烂了。
可结果却被一位外乡的姑娘捷足先登。
他犹记得当时马婆婆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含泪花,捶胸顿足。
一直唉声叹气,好似被抢了什么心爱之物一般,他当时也不是那么明白。
此时的李静安,轻轻摩挲着书本,这本书他很小的时候就见过。
就是他小时候一直跟着锻炼的书籍。
轻轻翻开书本,熟悉的图画和文字映入眼帘。
随后翻到了那页夹有书信的位置,两封信件,其中一封书信上写着'静安亲启'。
李静安拿出信封打开,一段歪歪扭扭的字迹呈现出来。
“静安,当你能看见这封信的时候,说明爷爷不在了,见字如人,看我这歪歪扭扭的字,就明了。”
“小子你是知道的,我这辈子写字,不说笔走龙蛇,起码是端正有力,哪会这般模样...”
当李静安看到这段话的时候,心情虽是沉重,但还是忍不住地笑了笑。
他知道他爷爷这辈子就没怎么写过字,而且写的字一直是歪歪扭扭的。
所以当他说他的字,笔走龙蛇般,那是纯属自夸。
李静安继续往下。
“笑了?不难过了?对了嘛,多笑笑对身体好,爷爷也只能出此方法逗逗你小子了。”
“生死离别,每个人这辈子都会经历,不必多想,爷爷这生,正经了一辈子,想不到临近结束,给你落下个不正经的印象。”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爷爷这辈子憋得辛苦,不过现在走都走了,说啥都晚咯...”
李静安看到这摇摇头,笑了笑。
“不过后面的事,爷爷希望你认真对待,其中一封信,你到时替我转交给南阳州的李字季,至于怎么去寻找这个人,嘴在你身上,路在脚下,如果找不到,那说明命该如此。”
“还有就是关于这本《极武》的事,没错,就是小时候一直让你习练的健身操。”
“武夫自古以来,都弱于方外练气士一头,无论是杀力,还是各方面能力,不得不承认,确实不如人家。”
“直到机缘巧合下,我获得了这本《极武》才发现并非如此。”
“爷爷在此隐姓埋名,多半是因为这,此本功法能替武夫逆天改命,其核心内容,就是追求极致,极致的武道,武道的极至。”
“若是每一品都走到极致,方外炼气士又当如何?呵,土鸡瓦狗罢了...”
李静安前面看得目瞪口呆,但是看到后面的一句,他无奈一笑。
“咳咳...刚刚我说的土鸡...,小静安你知道就行啦,可千万别跟人说啊。最起码没走到五品,你别这样说,容易被揍。”
“我希望你能一直修炼下去,每一步都走到极致,替我看一眼没体验过的风景。”
“爷爷愚钝,练习得也晚,所以每一步都没走到极致,这不,天天光和豺狼虎豹作伴了,罢了,不说了,有点丢人。”
“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想问的,可是你爷爷我也没那么多笔墨啊,这些还是借村口你马婆婆家的笔墨写的,记得到时帮我捎句谢谢。”
“最后唠叨几句,小静安,往后日子,千万不能意气用事,世间道理何其多,每个人都有会有各自的理由行事。”
“但,事分对错、先后,同样的事站在不同角度看,就会有不一样的看法,书中道理千千万,道不清,说不完。”
“还有,书中的道理便是对的吗?所以你往后需要多看、多想,多思虑。”
“你现在就...走(涂涂画画)...走之前,先把我埋了再走,别忘了,不然你看我到时揍不死你,别不信。”
李静安用力攥紧手中书信,缓缓闭上发红的双眼。
轻声呢喃:“我倒是想再见爷爷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