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元年,新帝登基。
年号永武。
腊月初一。
渝州。
此时正下着一场鹅毛大雪。
......
沙沙——
一阵沙沙声在落叶可闻的寒夜里响起。
此时夜空中飘落着鹅毛般的大雪,所幸的是雪大,风不太大。
一位衣衫褴褛的提灯少年,行走在风雪中,手中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摇曳不定。
就如同“苟延残喘”像仅靠一口气提着,稍有不慎,便随时都可能会熄灭一般。
少年身上早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他那长长的眼睫毛上,也结出了一层厚厚的雪霜。
少年脸上带着些许痛苦疲惫之色。
随后缓缓抬起因提灯而冻得发紫的手背,轻轻哈了口气。
顿时呼出一大片白雾。
此时的大夏荒废混乱,既是天灾也是妖祸。
各地民不聊生,灾民如同过江之鲫。
渝州犹为惨烈,百姓挖树根果腹,待树根吃完,便开始易子而食。
………
此时已是腊月初一。
再过一个月便是春节。
距离上次的天灾没过去多久。
如今的渝州没有半点喜庆之味,有的只是遍地骸骨。
还有粘着些许粗布麻衣的腐肉。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虽说天灾无情,但也有侥幸逃脱之人。
因为除了此时的这名少年外。
也还有一些人因远离山区而逃过一劫。
不单如此,可能还因祸得福,赚了不少银钱。
……
渝州边界。
一处有高大院墙的大门外。
此时,一只被冻得发青的枯瘦的小手,正高举在半空中。
一阵犹豫之后,少年还是轻轻抓起门环。
在一扇刷着朱红大漆木门上轻轻叩动了起来。
咚咚咚——
叩完门之后,那名少年放下手中烛火,连忙双手摩挲,对着两只被冻的发青的小手频频哈气。
好在没过多久,便传来了一声略带警惕的回应声。
“哪位?”
少年略带疲惫的双眼微微一亮,连忙应道。
“您好,我找这庄子的主人,晋澈,晋家主。”
话音刚落,一阵略带刺耳的开门声响起。
吱呀——
厚重的朱红大门缓缓被打开。
先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门缝。
只见一位留着络腮胡子的青年男子,探出头来左顾右盼。
见没什么异常,最后才把视线停留在眼前少年身上。
随即便皱起眉头,对着这名少年上下审视了一番。
见到只是一位冻得浑身哆嗦,衣衫褴褛少年,便立马双眼一眯。
语气有些不善地开口骂道:“小子,你这大半夜的,来找我们家主可是有什么急事?”
“如果又没什么事,那么冷的天把我吵醒,那我等下可要打断你的脚骨。”
少年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略带犹豫地看着眼前男子道:“这位大人您好...我叫李静安,劳烦您跟家主通报一声,就说他的侄子求见。”
青年男子听完,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之色。
李静安见状,连忙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大人,请您放心,小子绝对不敢诓骗您,我就在这里等着,如果有半句假话,到时任您处置。”
青年男子听完,连忙摆摆手。
看着眼前衣衫褴褛,好像快要咽气一般的少年。
想了想,终究还是昧着良心。
小声说道:“这位......公...公子,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我去给你通报一声。”
说完连忙转身,顺便紧紧把大门带上。
李静安见状,没多想什么,只觉得心里压着的石头卸了大半,顿时嘴里呼出大口白雾。
随后突然觉得冷得不行,连忙双手拢袖,双脚不断在门口来回踱步。
想让那双早已失去知觉的脚掌能稍微暖和起来。
雪夜里一片寂静,只有少年来回踱步的沙沙声。
过去了好些会,也没见到青年男子出来。
李静安此时浑身冷得打哆嗦。
无论他一直怎么动弹,都不能让身体暖起来。
反而越来越饥饿难耐。
李静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失落。
轻轻叹了口气。
正当李静安拿起灯笼,转身迈步准备离开之际,熟悉的开门声再次响起。
吱呀——
“哈哈哈,静安,你没等久吧?”
李静安听到这句叫唤,顿时让他那早已被大雪覆盖的心,渐渐暖了起来。
连忙转过身。
只见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此时正对着李静安爽朗大笑。
此人便是李静安的亲姑父,也是这个庄子的主人,晋澈,晋家主。
身后还跟着两名随从,正快步朝着李静安走来。
晋澈边走边笑道:“静安啊,如今这世道不安生,这大半夜的,又下着大雪,你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李静安对着走来的晋澈,微微躬身。
轻声开口道:“姑父,半夜打扰多有得罪,我是想过来跟您借点粮食。”
“这场大雪来得太突然,家中已没有粮食了,也因为这场大雪,现在外面的草根野菜也挖不得。
“静安能忍,但是...爷爷本就有旧疾的身子却忍不了......”
李静安说完,依旧弯着腰,静静等待眼前晋澈的回应。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
“就只是这些小事?老爷子可有让你带什么东西,或者什么话过来?”
李静安缓缓直起身子,看着眼前晋澈缓缓摇头。
“不曾,爷爷并不知情,静安也是等爷爷睡着之后才翻山而来的,所幸没遇到饥饿的灾民或妖物。”
晋澈听完李静安所说的话,脸色变了又变,但很快便收敛起来。
沉思了片刻。
“也好,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给你拿些食物。”
“待会你拿到粮食,就赶紧回去,你年纪尚小,身子骨脆弱,那么冷的天可别冻坏了身子。”
说完,转身对着一位随从淡淡道:“有良,你跟我来一趟。”
“是,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