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脸膛杨三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口气吃了八根冰棍。
宋运站和狗剩又抬来两箱冰镇的‘小蜜蜂’汽水。
大家又涌过去人手一瓶。
杨三个子大,手臂长,徒手就提走三瓶。
拿牙在瓶盖的地方轻轻一咬。
呲!
一股带着清凉的气体从瓶口冲出来。
然后他将瓶口插进嘴里,咕咚咕咚往肚子里倒。
“真好喝啊,太解渴了!”
大家吃了冰棍还觉得不尽意,现在清清凉凉的汽水倒进去,整个人就像进入冰窖,暑热一扫而空。
看喝得差不多了,赵广清走过来,“现在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大家都起来把活干吧。”
“行。”大家热情高涨。
几个三十多岁,非常朴实的村民从地上跳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向解放141走去。
其他人也都面带笑容的跟上。
车上车下,有条不紊的开始卸瓦。
不到半个小时,一捆捆红瓦都整齐的码在墙根。
“去拿几根带钩的麻绳来,开始上瓦吧。”瓦匠师傅站在架子上吩咐道。
众人又嘁哩喀喳的开始往房顶上递瓦。
突然宋运站脸色大变的跑过来,朝着赵广清和支庆山大喊:“不好了!杨三打摆子啦!”
“怎么回事?”
大家停下手里的活,四下寻找杨三。
“人在哪儿呢?”
“在房山头。”宋运站说。
听说人在房山头,二十几个人纷纷往房山头跑。
赵广清和支庆山冲在最前面。
房山头。
杨三侧身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不停的呻吟。
“疼啊!疼死了!”
“啊!……”
杨三捂着肚子,像一只正在水煮大虾,在地上翻来滚去。
“快去叫大夫!”赵广清厉声喊道。
回身看向宋运站,“把你家的暖瓶提来,再带个茶缸。”
“行。”宋运站应声而去。
然后赵广清蹲下身,让几个身体强壮的村民按住杨三,又掀开他的上衣。
他焦急的搓了搓手。
感觉手心发烫了,才对准杨三的肚子开始顺时针方向揉。
“不行啦!不行啦!别再揉了!”
杨三面色铁青着脸,杀猪般狂叫。
赵广清一看,情况危急,赶紧叫几个村民守着,自己则跑去提车。
“赶紧的,把他架到车上!”
两个村民一人扛着杨三的一条胳膊,往吉普车上拖。
“哎呀!不行了……啊!”
杨三脸色苍白,嘴巴大张着,只能进气没出倒气。
“呕……”
“噗!”
一股带着香精味的粘液,瞬间喷了左边村民一身。
杨三整个人就像一根软面条似的,软绵绵的滑到地上。
支庆山一看,这哪儿成?
赶紧跑过来对赵广清说,“送医院怕是来不及,赶快让他喝点热水暖暖胃,这是冻的!”
正巧,宋运站提着暖瓶从家里出来。
“快点!人都快不行了!”支庆山扯着大嗓门朝宋运站喊。
宋运站哪敢怠慢?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
打开暖瓶盖就倒了一茶缸热水,道:“早晨烧的,不烫趁热喝吧。”
支庆山接过去,一边扶起倒在地上的杨三,一边慢慢往他嘴里灌热水。
杨三痛苦的拧着鼻子,手捂着胃,“这里!这里!一块大冰坨!”
赵广清顺着他的手看去,凹陷的心口窝下鼓起一个拳头大的胞。
杨三人瘦皮薄。
隔着肚皮都能看到,那块不规则的冰疙瘩,把肚皮撑出来。
赵广清道:“小宋,回家去端盆热水和干毛巾来。”
“行。”宋运站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家跑。
这时候,几个去卫生所的村民,带着四十出头的赤脚医生往这边跑。
“什么情况?”
赤脚医生从肩上摘下枣红色药箱,一边打开箱盖一边问。
“冰棍吃多了,胃里都是冰块。”支庆山道。
“啊,怎么会这样?”赤脚医生脸都绿了。
“接着喝热水,我先给他打一针,还要做热敷。”
“宋运站回家端热水,马上就来。”
支庆山说着,突然看向另外几个村民,“你们几个也去,多端几盆送到卫生所。”
“是。”村民们纷纷往家跑。
赤脚医生给杨三打了一针,又喂了一缸子热水,杨三感觉好一些,长长的倒出一口气。
看他能喘上气,赵广清叫大家把他架上车。
这时,杨三又杀猪般大叫起来,“不行啦!我……”
噗呲!
大家以为他要嗝屁了。
突然见杨三大嘴巴子一瘪,坐在地上的黑土浸湿了一片。
“呕……”
有几个胃浅的村民开始干呕起来。
有人小声骂道:“杨三你真鸡巴恶心!”
赵广清也皱着眉头,轻轻扒拉身边的村民,“你去找张油毡纸。”
村民点头想,朝丢废弃木料的地方跑。
没几分钟就拖着一张一米多长的旧油毡纸过来。
赵广清快步走过来,吩咐道:“铺到座位上。”
又过来两个人,将油毡纸铺好,大家这才将杨三拖进车里。
支庆山坐到副驾驶座上,村医微蹙眉头,扶着杨三坐到后排座。
一行人来到村卫生所,经过两三个小时的折腾,才帮杨三把胃里的冰块化了。
但杨三的状况不太好。
从又拉又吐,到后来开始便血。
村医给他扎了银针,又开了一些西药片,对杨三的家人说:“回家养几天吧,他现在是胃出血,多煮点小米粥喝。”
杨三的家境不太好。
老婆有先天性心脏病,家里还有三个几岁的孩子。
杨三这人平时就事多,人又懒,回家调养都没有人伺候。
支庆山就派了一个村民去照顾两天。
“工分由村里。”支庆山道。
赵广清侧脸看向身边的韩三,问:“杨三在咱们工地干了几天?”
“干两天,歇三天,一共干了五天半。”韩三答道。
“嗯。”赵广清应了一声。
然后对韩三说:“给他把工钱结了,另外加十块钱的慰问金。”
韩三冷着脸,往天上瞟了一眼,嘀咕道:“偷奸耍滑,还多吃多占有理了?”
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躺在木板床上的杨三听到了。
他脸色灰暗,闭着眼睛佯装昏迷。
“行了,别装了!”韩三捏着七八张大团结,怼了他的肩膀一下。
杨三不得已,挑开眼皮。
极不情愿的接过钱,弱弱的问:“等我胃养好了还能去干活吗?”
“去个鸡巴!”韩三一把将钱砸到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