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占林被正式逮捕的消息不胫而走。
南苗圃的杀人焦尸案,也算画上句号。
凶手郑刚受活占林指使窜到打更房,当时已经夜里十一点。
南苗圃四周静谧无声。
郑刚绕到打更房后,趴在窗台往里看。
炕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一个人,睡得跟死猪一样。
郑刚以为是赵广清。
便悄悄拧开塑料桶盖,顺着打更房就咕咚咕咚的往地上倒。
然后掏出打火机往墙根一扔。
轰!
火光冲天,瞬间将整个打更房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郑刚把手在衣襟上抹了抹,脸上挂着邪魅的笑意,迈开大步朝国防道走去。
那个无意射杀电视塔下露水鸳鸯的女人,在绝望,迷茫和困顿中,一点预兆都没有的被大火吞噬。
也许应了那句话:天道有轮回,老天爷何曾饶过谁?
也不知道她到了那边,会不会对阎王哭诉她的委屈和不甘。
反正这个因果来得太快,杀人偿命都不隔夜!
后来又有小道消息说,郑刚是杀人流窜惯犯,北村山猫的死也与他有关。
至于活占林是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众说纷纭。
但这些对赵广清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活占林一定要受到惩罚!
他只关注两点。
活占林会不会被枪毙。
再一点就是,一定要把杨彩凤送进去。
即便不是死刑,至少要判她个十年八年。
让这个害人精的寡妇,为她的行为买单,也报他前世之仇。
但令赵广清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杨彩凤的限制解除了。
“这怎么可能?”赵广清在安和县公安局,情绪激动的大声咆哮。
“赵老板,我们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这是法律,法律是讲证据的。”
公安分局主抓刑事案件的副局长,非常有耐心的向赵广清解释。
“你们还要什么证据?我都把郑刚从杨彩凤家里熏出来,这还不够吗?”
“我先不说她有没有参与杀人烧尸案,至少她犯有包庇窝藏罪。”
赵广清将桌子拍得咚咚作响。
“赵老板,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举止!”
坐在旁边的书记员,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
“小王,这里没有你的事!”副局长对书记员厉声喝道。
然后走到门口的写字台前,倒了一杯白开水端过来,递给赵广清。
“就目前情况看,杨彩凤顶多和郑刚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做为丈夫,你可以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
“现在活占林和郑刚,两人均否认杨彩凤知情,所以,我们解除对她的限制居住,不等于她犯法了就可以逍遥法外。”
“一旦有新的证据和线索,一样会对她绳之以法。”副局长郑地有声的说。
赵广清却不干了。
“养猪场的投毒案杨彩凤就参与了,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说不定要毒死很多猪,还要毒死人!”
赵广清旧案重提。
“杨彩凤确实给郑刚一包巴豆,巴豆的毒性远低于毒鼠强,而且郑刚并没有将巴豆拿到事发现场,所以,我们不能定性她就参与郑刚投毒案。”
“什么,就连这也能洗白?”赵广清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爆炸了。
他觉得再呆下去也没意义,转身就往外走。
“还记得大陈是怎么死的吗?”副局长深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陈……
赵广清的心猛然一哆嗦。
他就像被人按下暂停键一样,直挺挺的定在原地。
“我们重审大陈一案,发现很多疑点。”
“麻蛋翻供了,这件事我知道。”赵广清道。
半个月前安和县三位工作人员找过他。
“麻蛋也证实火灾与投毒案有关联,那包巴豆我们在事后也找到了。”副局长说。
“所以将杨彩凤排除在外?”赵广清难以置信的问。
“嗯,只能这样解释。”
“不管真正的事实如何,靠现在的侦破手段难以对她定罪,必定两个凶犯替她扛下所有。”
原来是这样!
这真是颠覆了赵广清的三观。
没想到,四十二岁的活占林对杨彩凤是动了真心。
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在作案前,还不忘把他的相好的排除在外。
即使面临牢狱之灾,也能全身心的替他心爱的女人扛下所有,如果不是真爱,没有人会这样做。
此情此景,赵广清也无话可说!
拖着沉重的步子,在离开安和县公安局大门时,他脑子忽然又糊涂起来。
活占林可以舍命护杨彩凤周全,那郑刚图什么?
就因为他是杀人犯?
招了也是死,硬扛还是死?
这犯罪心理,真是个迷!
直到他一个人开车回到奋斗林场,整个人就跟虚脱了一样。
刘瑞芳第一个听到汽车的刹车声,从屋里跑出来。
“哥,事情办得咋样,有结果吗?”
赵广清没吱声,打开车门从里面钻了出来。
刘瑞芳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看他的表情,一眼就猜到事出意外。
但她不想再问下去,怕惹赵广清的伤心。
便垂着头,跟在赵广清身后进了屋。
王秀珍正坐在炕上纳鞋底,见儿子耷拉着脑袋进来,赶紧穿鞋下地。
“儿呀,妈去煮点面条,卧两个鸡蛋给你吃。”
赵广清朝母亲微微点了下头,便径直坐到炕头,大口倒气。
刘瑞芳蹲下身,轻轻脱下他脚上的皮鞋,又端来一盆洗脸水,把毛巾放在水里,道:
“哥,洗把脸,洗脸能洗掉晦气。”
赵广清见刘瑞芳这样善解人意,心中涌上一阵柔软。
他收了收脚,盘腿坐到炕上。
接过刘瑞芳递过来的脸盆,开始认认真真的洗起手。
“我没有把她送进去。”赵广清语若蚊蝇。
“嗯。”
刘瑞芳像是早知结果似的波澜不惊。
“没想到两个杀人犯对她还动了真情,宁死不招。”
“嗯。”刘瑞芳依然如故。
“哎,瑞芳,你怎么不感到惊讶啊?”赵广清突然打起精神,非常好奇的看向刘瑞芳。
“这有啥奇怪的?”
“已经犯了死罪,招了是死,不招还是死,何必牵出其她人?”
“再说了,杨彩凤四个孩子,可能有两个爹,这是在护崽啊。”
“有道理!”赵广清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