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前夫的死,杨彩凤现在才有点悔意。
这个刁野蛮横的女人,直到她山穷水尽的时候,她的悔意并不是良心上的发现。
而是对一直勾搭她的男人,活占林的怨恨。
若不是活占林嫌弃王休武纠缠自己,追问赵震到底是不是他的种,她也不会协助活占林做伤天害理的事。
当时,王休武在外面被别人嘲笑,回到家怎么看,赵震长得都不像自己。
然后才想起当初娶杨彩凤时,父亲的那句话:“长得这么好看的女人主动上赶子嫁给你,恐怕想找你甩锅吧。”
这王休武的父亲,别看得过小儿麻痹后身体残疾,但他的脑子却是健全好用。
当时,王休武有点犹豫,如果听父亲的,他只能找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结婚。
如果真能找到,也不至于挨不到三十岁还在打光棍。
要说放弃,一看到杨彩凤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像狐仙转世一样,可谓是千娇百媚,说他不动心纯属是扯蛋。
就算是大太监也有非分之想。
最后,他听从瞎子母亲的建议,只要孩子在他家生下,不管是谁的种,都是他王休武的孩子。
可是纸里包不住火,架不住全奋斗林场的人都有意无意的嘲笑他。
还把话说到他脸上,这才想起追问杨彩凤,赵震到底是谁的孩子。
他的想法很简单,背锅也要背得明白。
杨彩凤不可能告诉他那是活占林的儿子。
这不明摆着骑在他王休武头上拉屎吗?
然后两个人就打了一架。
王休武虽然憨厚,但这几年被杨彩凤熏陶得,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王休武对杨彩凤第一次大打出手。
把她打得满身都是血印子。
杨彩凤丢下孩子,跑到尾子沟林场找活占林,被跟过去的王休武抓个正着。
王休武说什么都要状告活占林,破坏家庭罪,还要让他蹲‘笆篱子’。
这可把活占林吓坏了,赶紧给王休武下跪。
指天发势的说,要跟杨彩凤一刀两断!
还说,再给他几个月的期限,找个人家把赵震送走。
这时,杨彩凤也哭哭啼啼的跪下来,不停的扇自己的嘴巴子。
说自己是受到活占林的欺骗,才未婚先孕,不得已才找到王休武接盘。
她向王休武保证,只要放过她这一回,一定要痛改前非。
拆掉隔离墙,与公婆共处一室,孝敬瞎子婆婆,照顾残疾公公。
以表衷心,她还逼着活占林拿出三百块钱做为补偿。
那时候的三百,比现在的十五万的购买力都强。
活占林二话不说,从柜子里翻出用手绢包得,板板正正的三十张大团结。
为了表示诚意,他还从自己手腕上撸下那块,戴了五年的“东方双狮”手表。
王休武的表情霎时不淡定了。
这条金属表带,有机玻璃表盘的手表,在当时是稀有之物。
如果一个男人能戴上它,那是身份的象征。
就像现在的马期克,仅凭他的名字,就能让人高看一眼。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男人们,有哪个人的心中,没有一个戴手表的梦想啊?
王休武也一样。
他被杨彩凤与活占林声泪俱下的表演,给动摇了。
拿起那块手表,他此刻的心好像在云端上飘。
“这次我就原谅你,下次再让我碰到,就一刀切了你的‘鸡儿’泡酒喝!”
“那是那是!我们不会再有下次了!”活占林双手贴在大腿上,对王休武点头哈腰。
跪在一旁的杨彩凤,爬行了三四米,来到王休武的脚下。
她抱着王休武的腿,泪流满面的望着他说:“孩儿他爸,我们回家吧。”
看着杨彩凤那双忽闪着长睫毛的大眼睛,王休武的心顿时被融化了。
这女人长得也太好看了!
即使在这种不堪的情况下,他竟然看自己的媳妇看得入了神。
杨彩凤心中一跳,有戏!
便见缝插针的将一双纤细的手,紧紧抱着丈夫的腿,徐徐……
“啊……”
王休武从喉咙里轻哼一声。
当着活占林的面,夫妻就是夫妻……
这也算是对他的惩罚吧!
……
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杨彩凤再次回忆起前夫,感慨万千。
若不是活占林设计除掉王休武,她杨彩凤现在的日子,还是四平八稳。
让那个乌龟王八的王休武背锅,她可以在红星镇任意快活。
也就不会仓促的嫁给赵广清,还被这个假的窝囊废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得她寸步难行。
泪水顺着杨采凤粉白细嫩的脸颊滑落。
她望着窗外,不由自主的唱道:
“都说人生有三苦,
有谁知道我心中的寂寞!
若是苦海能渡我,
愿做一滴浪花顺水逐,
顺水逐,
苦海无边,浪无际,
让我放飞心儿去……”
杨彩凤也算地渣女中的战斗机,竟然自己编词,自己谱曲,声泪俱下的站在窗前对着窗外对天吟唱。
那歌声哀婉轻柔,悲悲切切……
一曲唱完,屋子里静如峡谷山坳。
若是掉根针,都能震破人的耳膜。
杨彩凤依然沉浸在忧伤中,并没有察觉到屋子里的异样。
大儿子赵震和女儿赵丽霞上学去了,只有三岁半的赵爽,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陌生人。
四个月的赵治还在睡梦中,干瘦的小脸泛着菜青色。
还时不时的张开小嘴做吸吮状。
啪啪啪!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
杨彩凤猛然回过头,就见穿着深蓝色中山装制服的王刚站在门口。
王刚动情的鼓着巴掌,有种陶醉其中不能自拔的意味。
见杨彩凤转过身,于春光的小舅子王刚笑意盎然道:“没想到奋斗林场的第一美女,竟然有这种才艺!”
杨彩凤沮丧的瞟了他一眼:“孩子还没断奶,他又起诉我了吗?”
“没有,是你们林场的胡光明与周黑瞎子的养殖纠纷,我下来走访,随便来看看你。”王刚用手轻轻梳了一下,油光铮亮的大背头。
“是这样呀,我有什么可看的?难产生了孩子,孩儿他爹却不来看一眼,我现在连奶水都不够。”
杨彩凤有气无力的说着,走回炕桌边,将摆满一桌子的玉米面糊,和不留克咸菜条推到一边。
“家里就这条件,你选个地方坐吧。”
王刚绕过地上的几堆杂物,坐到炕桌的另一侧。
“真没想到你的日子是这样艰苦!”
“你同情了?”杨彩凤挪耶道。
王刚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子,发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