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广清向大陈出示郑刚的手指时,窗外突然黑影一闪,紧接着一声猫叫。
在公安员驻扎室门口的台阶上,暂短逗留着一只狸花猫,紧随黑影一起消失。
被王维亮一眼认出那猫。
原来,当大陈和赵广清撵出来时,狸花猫还想停留一会儿。
没想到王维亮刚一露头,这猫就被吓跑了。
这才引起王维亮的注意,他小声对赵广清说:“这只猫我认识!”
听说王维亮认识这只猫,大陈第一反应是,通过猫就能找到主人。
便对王维亮说:“有话到屋里说。”
王维亮捂着半耷拉着的耳朵,心里愤愤然的跟在大陈身后,道:“猫的主人是‘麻蛋’。”
“什么?他怎么可能是麻蛋?!”大陈有点不相信的打量王维亮。
赵广清一把将大陈拉到屋里,小声道:“我就说嘛,那个黑影怎么有点眼熟,这就对上了!”
要说麻蛋参与这件事不足为奇。
‘麻蛋’是活占林挑担的女婿,人长得瘦小,行动非常灵活。
他不光肢体灵活,脑子更好用。
可惜好脑子没长到好人身上。
二十五六岁的人,整天跟在活占林身边打转。
别人跟活占林混,无非想得到实惠,升官,涨工资。
他却不同,专门为活占林当眼线,穿针引线,擦边、抹油。
小小年纪,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
但他这个人也有个特点,除了那个一点以外,就喜欢撸猫。
他养的狸花猫有一尺多长,身体壮硕,脑袋又圆又大。
‘麻蛋’走到哪里猫就跟到哪里,几乎是形影不离。
然而,这猫跟王维亮因为一件事结下梁子。
这事还得从董文海诬告王维亮,欺负了他侄女的事说起。
那一年,董广海的侄女董丽华,在房后的板子垛里被人那个了,正巧让出来倒泔水的王维亮撞上。
那个男的怂了耸腰转身就跑,只留个背影给王维亮。
当时天太黑,王维亮没看清是谁。
他扔下泔水桶就要去追,被梨花带雨的董丽华拉住。
“王叔,我是被强迫的,你要是追上了他一定要被判刑,我的名声也完了,这辈子上哪儿去嫁人啊!”
王维亮一听也对,人家女方不追究,自己急个啥?
整个皇上不急太监急,搞不好人家是你情我愿,到时候自己里外都不是人。
便挣开董丽华的手,提着泔水桶回家。
没想到时隔半年,董丽华没有结婚就产子,被报案了。
先是董丽华的养父被抓进去,瘫痪后被董丽华的母亲担保送回家,不到两个月就死了。
然后董丽华联同董广海,把王维亮给告了。
起因是,王维亮家的自留地紧邻董文海家的。
董文海每年都要刨一点垄王维亮的地到自家地里。
因为这件事,性格刚直的王维亮把董文海楱了。
董文海就发出要挟,“老王,你乖乖的把这块地全让给我,不然我就让你的后半辈子到笆篱子里过!”
王维亮也不甘示弱。
他一个本本分分的林业工人,不偷不摸不占便宜,这辈子都不会跟笆篱子有半点关系。
就火气上蹿,把董文海的一口牙打掉一半。
第二天晚上,王维亮正在家里睡觉,被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惊醒。
他以为又是哪个山头着火了,叫他上山去灭火。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趿拉着鞋拽把铁锹就往外跑。
“你是王维亮吗?”两名身穿制服的人亮出工作证,一脸严肃的问。
“我是……不,我不是……”王维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这两个人找他干什么。
“你涉嫌一桩案子,有人控告你,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我没有!控告我的人是谁?让她拿出证据!”王维亮极力挣脱和反抗。
但一切都是徒劳。
……
“这是你的衣服扣子吗?”工作人员从铁托盘里,夹出一枚黑色四个眼洞的纽扣。
王维亮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这就是他工作服上的第五个纽扣。
扣子掉了一个渣,还是他抱木头时蹭坏的。
“在人证物证面前,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工作人员问。
“有!我想见一见当事人,就想当面问个明白。”
“不行!为了保护当事人的隐私,我们这里有她亲笔写下的口供,这里有签名,递过去让被告看一下。”
一道冰冷的声音砸来,让王维亮百口莫辩。
当时科技没有现在这么发达。
如果是换作现在,用DNA技术就可以还王维亮一个清白。
但他生错了年代,因为别人的错误和诬陷,承受了他不应该承受的代价。
为此,他出狱后对老董家是又恨又怕。
结果在去年夏天,他去贮木场的锯房里撮锯末,无意中听到锯房的地下室传来那个的声音。
王维亮心中一惊:“这声音这么熟悉?好像七年前听到的一样!”
他便悄悄溜进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只狸花猫喵喵叫着朝他扑来。
他奋起一脚,将猫踹飞到天棚的木板上。
那猫嗷的一声惨叫,随之从天棚上砸下来。
咚!
“喵……”
狸花猫摔在地上四肢乱蹬。
“谁!谁在打我的猫!”一个瘦小的年轻人从锯房的地下室冲出来。
他一边系腰带,一边恶狠狠的骂道。
王维亮一看这不是别人,正是活占林的外侄女婿,小剂子的‘麻蛋’。
也没好气的回了句:“一条死猫还敢袭击人,再来挠我就打死它!”
“你特么的敢?”麻蛋做势想冲过来,却看王维亮手里攥着一把铁锹,就缩了回去。
低头抱起四肢乱蹬的猫,跑回家找黄瓜仔接骨。
王维亮觉得挺晦气,转身想离开地下室。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七年前的声音,心中便热血沸腾。
已经走到地下室门口,又折回来,猫在带锯下的水泥墩子后边。
这里漆黑。
从其它地方跟本看不到这里藏着人。
除非到锯房下来拉屎。
他忍着恶臭的屎味,偷偷瞄着水泥桩子边朝外边看。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一点声音都没有。
除了屎味就是松木锯末子的清香。
看来只是麻蛋一个人在这里瞎捣腾,还一个人唱出双簧。
王维亮觉得自己刚才听差了,就打算爬出地下室呼吸点新鲜空气。
刚一出头,带锯下便有了动静。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碎花布衫的年轻女人,探头探脑的从里边猫着腰走出来。
王维亮一看,脑袋“嗡”的一下差点没被炸开。
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诬告自己,让他蹲了七年笆篱子的董丽华!
他攥着拳头想冲出去锤她一顿,刚站起身就被理智控制住。
这乌漆墨黑地下室,他要是冲出去楱她,万一被反咬一口,下一次就不是七年那么简单!
原来七年前看到的背影是麻蛋,这梁子他结了!
只要看到麻蛋的猫,见一次就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