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影低头，倔强地跪着。
“起来，我要回去了。”
颜小冉伸手去拉他，同时探入灵力替他止血。
萧影仍旧不愿起。
“怎么了？”颜小冉蹲下，视线与他平行，萧影却别开脑袋不敢看她。
“伤得很重？”颜小冉转了转胳膊，“那也得走回去，我肩膀也伤了，可抱不动你。”
毕竟大一百多斤的人呢。
萧影听闻她说抱自己，脸上微微一红。
“属下，属下有事和您说。”
他深吸几口气缓缓抬头，眼睛直勾勾，真诚地盯着颜小冉。
被他如此郑重喊住，颜小冉不解地望过来。
“我不和你计较，你是因为受了蛊惑，正常。”颜小冉摆摆手，以为他在请求自己原谅。
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先前望着自己，是忠诚，是珍重。
如今，竟看出些缠绵的意味。
“属下要说的不是这个。”
萧影眼睛一瞬不瞬，语气明显柔了很多，眼神中盈满了不该出现在他目光里的温柔。
在颜小冉严肃的注视下，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无事，伤口有些痛。”微微蹙眉，萧影做出一副疼痛的表情。
“属下，爱慕主上。”萧影默默在心里念道。
颜小冉松了一口气，可再看他，还是难以再回到从前。
她支吾道，“起来，回去了。”
转过身去的背影也因为这场隐喻的告白显得僵硬了很多。
她只当萧影是挚友的，如今，又算什么？
她走了一会儿又折回去，翻了翻那具无头尸，拿出赵衡留下的贪污罪证。
二人走的小路，这里，再也看不到城中那种民众富足的喜气。
夜间下了一场瓢泼大雨，道路泥泞，颜小冉偶尔看到路过的百姓，也都是面黄肌瘦，满面愁容。
南部常年水患，圣上是拨了银两的。
可这看着还是城主们捞得实在有点狠。
百姓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颜小冉感叹地摇摇头，将手中东西搂得更紧些。
此行没有人上来阻挠她们，许是刚杀过人，身上不自觉萦绕一股骇人的气息。
半夜那会儿颜小冉就拉着萧影去河边洗漱，原想着去村里的人家要两身衣服来。
怕暴露行踪，还是没去。
衣服是半夜一件一件脱了依次洗好用火烘干再穿上的。
被表白之后，虽然还是很尴尬，但颜小冉不能看着萧影的血就那么滴溜下来。
于是在萧影脱去里衣之时，招手让他过来，借着火光，给他处理了手臂处的伤口。
她低头用灵力凝成各式各样，将插在萧影手臂的剑刃小心移出，认真之余根本没看到萧影低头看她的目光。
路上碰上商队，颜小冉商量着买马，人是真敢坐地起价，张口就要走颜小冉全身家当。
还只给一匹。
沉默之时，还是萧影开口道，“买了吧，附近没别的了。”
颜小冉点点头，怨种就怨种吧。
跨坐马上之时，萧影绕过颜小冉扯来缰绳握住。
两人同一个方向，自然而然手碰到了一起。
“主上小心肩伤和怀中东西。”
“属下右手是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颜小冉的错觉，总觉得方才萧影触碰到她时，停留了一会儿……
扭头看去，萧影一脸正气，让人无法怀疑。
颜小冉：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她于是安心地扭头。
萧影却待到她扭身，嘴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目视前方，萧影策马很快，他知晓颜小冉归心似箭。
又是一日，两人赶到皇城。
这回，颜小冉可舍不得再将马匹放生了，老鼻子贵。
她牵着马缓缓入城，经过繁琐的手续才将马匹好生带着。
走到一半颜小冉将缰绳塞到萧影怀里。
“你回府去。”她要先进宫。
在皇帝面前，她已然立起傻子人设，既如此，不如进行到底。
哼哧哼哧地跑向宫门，颜小冉心想自己可真是个操劳命，这几日就没歇过。
进到一半，有人伸手将她拦住。
凑巧嬷嬷经过，把她带了进去。
她还听到那嬷嬷说，“陛下有旨，颜大人此后进宫，不得阻拦。”
可真是天大的殊荣。
颜小冉跪着，双手恭敬捧上赵衡怀中的那个物件，上面还隐隐沾着血。
女帝见状，微微蹙眉。
眼神示意下，那嬷嬷走上前接过，拿出布浅浅擦了擦。
嘀咚一声，那块相机一样的灵石射出一个亮闪闪的平面。
上面出现的正是密室的入口。
视频有些摇晃，但不难看出密室的地理位置，陈设样式。
当女帝看到那凉玉铺成的地板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东西属北桐国特有，连皇室都只有一些在手头，还是外邦觐见时上贡来的。
南月国国力在诸国中与其余二大并列。
东邱，西晏，南月，北桐。
其中北桐最弱，在前皇手中还割了几座城给南月，在几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归附南月。
这几年国力渐强，隐隐有摆脱南月之心，是以每年进贡也敷衍了很多。
不怪女帝惊吓，这东西连皇室都少有。
最奢靡无度的宁王也只不过是用凉玉做了一张床送与宣王罢了。
位高者的眼见总是要长远一点，思及此，女帝已经隐隐将主意打到了北桐国身上。
南部和北桐仅一江之隔，在南部的城主府内发现独属北桐的凉玉。
是巧合吗？
“行，下去吧。”
女帝淡淡道，“这几日给你准个假，在家陪陪夫郎吧。”
颜小冉道了声谢，连忙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女帝召见兵部齐清，姚瑶，刑部池冬临来到这里。
她们密谋什么，颜小冉不得而知，也不在意，想想也知道是和南部腐败有关。
既然圣上不打算让她插手，那她便不去凑这个热闹。
只是，如此想着，她眼前一闪而过路上碰到的百姓。
心头堵得慌。
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接受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规则。
也不会这么快，杀人都不眨眼睛。
即使如此，回想起那些人的凄苦还是心里难受。
叹口气，颜小冉将此事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