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佟晚江跟着颜小冉一同来到桌前，站在她身后，“你吃吧。”
“你不会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吧？”
“嗯，饿死了。”颜小冉坐在桌前，眼巴巴看着。
此刻房门被推开，正是热乎乎的饭菜。
颜小冉亮晶晶地看着那鱼贯而入冒着热气的饭菜。
只感觉自己嘴边仿佛挂上了口水。
还不等摆齐，颜小冉拿起筷子就是一阵风卷残云。
“香。”呜呜呜。
佟晚江神色复杂看她一眼，无奈道，“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都是你的。”
他挑了个旁边的位置坐下，撑着脑袋看她。
“你今日去城外干什么了？怎么弄到这么晚。”
颜小冉只顾着往嘴里塞吃的，一时也想不到怎么开口。
“怎么？不能问？”
“没，”颜小冉嚼完嘴里的饭菜，顿了顿组织语言才开口，“今日去矿地看看，进了些金银，打算打制首饰的。”
“给你家中两位夫郎？”佟晚江左手抓住衣袍猛地一紧，面色却毫无变化。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那日颜小冉没有送出的牡丹首饰。
为什么现成的都不送给他，却愿意跑那么远去进好矿给家中夫郎，他，不配么。
“不是，给店铺的。”颜小冉对他笑笑，“我名下有家银楼，先前的进矿太低等，杂质多，不好锻造。”
“这不是给娶你回家做准备嘛。”颜小冉邪气一笑，难得占据上风。
佟晚江松开手，挑眉没说话，安静地看她吃完。
眼睛一直盯着她，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颜小冉吃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半躺在椅子上。
佟晚江向门口人示意一下，没多久桌上的饭菜就被撤去。
“你要不走走，先消消食。”佟晚江看着她的肚子，神色古怪。
“嗯，走走。”颜小冉起身沿着房子边缘逛。
佟晚江的房间与寻常人的不太一样。
他房间上面有很多的夜明珠，所以比起其他人的房间，要亮堂很多。
他的房间能摆东西的地方几乎都摆上了饰品——都是些山水有关的。
雕制精细，看着就价格不菲。
颜小冉停在一座半米高的雕像前，那雕像可谓精美绝伦，是一个瀑布。
水流部分是白玉，雕刻得精细，连那种水冲出的泡沫都能看的见，两边的悬崖也青翠欲滴。
“你喜欢这种？”颜小冉弯腰看看，扭头问道。
“嗯。”佟晚江看着眼前的雕像有些出神，没过多解释。
又逛了两圈，颜小冉跪坐在梳妆台前，胳膊有些隐隐作痛。
不过还能接受。
她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分类好打算帮他收拾收拾。
却见眼前一根木簪眼熟的很，和那堆糟乱的首饰不同，它被好好地收在桌前最显眼的地方。
捏起正要仔细看，一只手从她脖颈间探过，近乎是夺走。
颜小冉回头一脸茫然。
“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佟晚江将它背在身后，淡淡道。
“哦。”不给看就不给看。
颜小冉转向梳妆台又要动手，却被身后人猛地抓住手腕。
“我自己会收拾，你受伤了就别乱动。”
佟晚江力气很大，他像拎小鸡仔一样将颜小冉挪到床沿。
轻轻将她推到里面，他则堵在床边，和衣睡下，又强迫性地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小竹，罩一下夜明珠。”
“睡觉，明天一早去医馆瞧瞧，这可不是小事。”佟晚江与她对立而睡。
“好。”
“还痛吗？”佟晚江手放在离伤口不远的地方，声音很轻。
好像语气重一点都会压到伤口一样。
“嗯，现在没那么痛了。”
“那就好，快睡吧。”佟晚江闭上眼睛。
颜小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渐渐放松下来，也开始发困。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意识开始涣散。
对面的佟晚江睁开眼睛，月光穿过他打在颜小冉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睡着的颜小冉显得非常恬静。
好像之前将他堕胎发卖的人不是她一样。
“颜小冉，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颜小冉没有回应。
良久佟晚江才敢继续开口。
“你还爱我吗？”应该不爱吧，不然怎么堕胎发卖一气呵成。
或许是愧疚吧，可是，怎么办，他好像又要犯贱了。
佟晚江沉重叹一口气，眼睛望向颜小冉受伤的左臂。
可是，佟晚江，你别忘了，堕胎发卖也不比这个好受。
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颜小冉果断的身影，以及那鲜红的左臂。
从古至今，英雄救美虽然俗套，有一说一，却真的很有效。
佟晚江苦涩一笑，眉头一夜都没得舒展。
细说起来，他的心里，颜小冉占几分，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在众人都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是她，每日都来，却从不强迫他，只与他谈心。
那时候的她，还没当官，靠挖草药谋生，就这样她还会买些小首饰送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动？
或许是她在一片喧闹中将他护在身后，用为数不多的余钱买下他一夜，却什么也没干只是与他谈天说地。
或许是她花了好几夜不眠不休给他手工磨制了一根木簪。
也或许是她捧着买来的热乎乎的昂贵糕点自己却不舍得吃，只巴巴馋嘴看着他。
后来他主动献身，后来他欢喜戴上她送的木簪，后来他将一半糕点投喂她，欣赏她满足的表情。
可为什么，这样一个拥有赤诚之心的人还是会变啊。
她给他下了避子丹。
那时候他想，或许是她不喜欢孩子吧，洛怀上了不也被她打掉了嘛。
他也痴痴地想自己可能是个例外，他偷偷找到大夫，调养了身体，终于怀上了。
洛逸星需要孩子，他也同样需要一个依靠。
一夜之间，却被堕胎，连夜发卖回迎春阁。
在这间房悠悠转醒的时候，他疯狂拍门，不可置信。
眼前却只有爹爹冰冷的眼神。
你以为女人是什么好东西吗。
小江，你也赌输了。
三天，他滴水未进，终于，也想通了。
他顺从接受爹爹的教导，舞蹈进步飞快。
后来颜小冉找过他几次，说要赎回他，他都信了。
他甚至在数要忍几个夜晚可以凑够赎身的3000两。
再后来……
就没有后来了，一连半年，她都没出现过，这半年，他身价水涨船高，手里过了不知道多少个3000两。
半年后，就在他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这个女人，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她的时候。
她突然出现在眼前，彼时，他在高台起舞。
她不再是采药女，他也不是无名小倌。
他以为自己会无比坚定。
可她作弊啊。
从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她又做了个遍，眼睛还闪着比以前更坚定更真诚的光。
佟晚江啊佟晚江，你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