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此行的目的,顾思朗刚刚放松的心情又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垂着眼睛,看着杯中余韵还未平息的水面,低声说:“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顾思竹对此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冷淡地表示:
“不用道歉,都已经过去了。”
伤害已经造成,无意义的道歉除了让她重新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用处。
“即使你不原谅我,我也要郑重地向你道歉。”顾思朗深吸一口气。
“没能坚定地站在你身边,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再让你回顾家,那是一个让你伤心的地方……
我只希望,未来的你一切都好,如果遇上了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或许……我很乐意帮你解决。”
顾思朗来之前就想好了。
他会把顾思竹当作永远的妹妹,即使她不承认自己这个哥哥也无所谓。
只要她站在他可以看见的地方。
只要她不否认从前的时光。
顾思竹:“……谢谢。”
顾思朗:“……”
他想过顾思竹会对他冷嘲热讽,会朝他发脾气……
就是没想过她的态度是这般礼貌……和透着一股冷漠与疏离。
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感觉心脏像被人扯着一样痛。
“你、你跟陆星洲……”顾思朗又忍不住关心。“你是真心喜欢他的吗?”
他一万个不愿意顾思竹跟陆星洲在一起。
这并不是因为陆星洲不好,反而是因为他好得太过突出,好得不像一个真实的人……才更让顾思朗担心。
这样的人,往往最难掌控。
你看到的他的样子,永远只是他想展示的样子。
至于真实的面貌……又有几人能看到?
或者说,他早已经没了最真实的面貌。
“喜欢。”顾思竹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喜欢。
顾思朗担忧地开口:“你以前也那么喜欢徐翎……”
尽管知道,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陆星洲都比徐翎要好得多。
但作为同被顾思竹喜欢的人,顾思朗难免将两人放在一起说。
他害怕顾思竹再一次重蹈覆辙,赔上自己。
顾思竹并没有否认‘徐翎’的存在,只是笑着说:
“世上没有哪一种感情是永恒的,我对徐翎的喜欢已经消逝……
对陆星洲的喜欢,我不敢妄下定论,但此刻的我,希望能跟他长久地走下去,并会为之付出努力……
这就够了。”
人要活在当下。
不能因为过去的失败,和对未来的担忧,而耽误了现在本应该肆意享受的一切。
听完这话的顾思朗还是没能忍住问顾思竹:
“所以……我们之间的亲情也消逝了,是吗?”
顾思竹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这不是早就确定了的事实吗……顾总?”
从她重生的那一天起,过去的一切,就已经都消逝了。
顾思朗狠抓住大腿处的布料。
即使做好被‘抛弃’的准备,但当顾思竹用轻飘飘的话语对自己降下审判的时候,顾思朗还是感到难以自抑地心痛。
他打算错了。
他完全无法接受与顾思竹成为相见不相识的陌路人。
“……你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等忙完这阵,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见面的机会。”
现在的他思绪复杂,没法好好跟顾思竹进行对话。
等到一切平息之后……再谈吧。
顾思竹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敷衍地说:“如果有空的话。”
送走顾思朗后,顾思竹没有洗漱,也没有回到床上睡觉。
她慢悠悠地穿过阳台,打开了陆星洲的阳台门。
陆星洲还在睡。
——毕竟昨夜两人谈心到凌晨三点才各自回房。
顾思竹相当自然地掀开他的被子躺了进去。
陆星洲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仍旧平稳地呼吸着。
顾思竹摸到他的手,虚虚地握着,然后倚着他的肩膀,轻声说了句‘晚安’,便阖上双眼。
陆星洲装不下去了,哪有人清早闯进男朋友的房间,却什么都不做的?
他反握住顾思竹的手,将人按进自己怀里。
“胆小鬼?你来这就是把我当陪睡娃娃?”
顾思竹在陆星洲胸前蹭了蹭,眼睛都没睁开:“嗯,困……”
“在自己床上睡不着?”
这人也不想想,温香软玉在怀,这对一个清晨的、血气方刚的男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顾思竹根本没意识到别的,仍旧闭着眼睛回答陆星洲的问题: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喜欢……”
“那以后天天闻。”
“我也想,可是红姐给我接了一大堆工作……我恐怕要忙死了。”
陆星洲自己已经够忙了,他不想顾思竹也那么忙。
“推掉一些不重要的工作,别忙坏了,身体要紧。”
“可我就想忙一点……”顾思竹拖长声音。
她想用忙碌填满自己的生活,让她无暇顾及那些烦人的过往。
陆星洲:“那么忙,你想让男朋友独守空房?我不同意。”
“哼哼,你就乖乖地等着……等着被我宠幸……”
顾思竹越说,声音越小。
等陆星洲再说话时,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陆星洲无奈,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只得安安静静地当着一个人肉枕头。
她过去这段时间的精神太紧绷了,骤然放松下来,难免会有些疲累。
还好她愿意倚靠自己……不用自己一人扛着。
*
上午十一点,顾思竹才悠悠转醒。
她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躺在陆星洲的怀中。
她有些懵,一开口就是:“……嗯?陆星洲?我怎么会在这?……”
陆星洲:“……”
好嘛,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爬床行为。
他语气正经地说:“我把你偷过来的。”
“……”
顾思竹偷偷瞄一眼四周,确定这的确是陆星洲房间后才想起,似乎是自己主动爬上人家床的。
但她才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呢,于是果断倒打一耙:
“你这小同志,意志也太不坚定了,怎么能随意敞开自己的被子呢?这不是勾引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