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家,灯火通明。
璀璨的水晶吊灯散发出的明亮光线落在透亮的地板砖宛若一面镜子,清晰倒映着步履匆匆的佣人。
纯白陶瓷盘子盛满香味浓郁的家常菜,一道又一道放在餐桌上。
谈老夫人挺直身硬朗的子骨,双手叠加握住拐杖,坐在正中央的主位椅子,象征着最高等级的权威。
见谈末姗姗来迟,谈老夫人不满的眯起浑浊的眼球,开口就是说教:“身为小辈居然还让长辈等,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长者应当以身作则而不是拿架子摆威风,老夫人对我母亲过分苛责的时候可想过你是长者。”
谈末伸手拉开凳子,将谈母按在座位上。
她轻轻拍着谈母的双肩,凭借着站立的姿态,居高临下的审视对方:“老夫人莫不是忘记了你干的那些事情?”
为老不尊,无需尊重。
谈末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触到了谈老夫人心中的软肋,对方神色一闪而过的心虚。
随即,谈老夫人气的嘴唇哆嗦。
“目无尊长!大逆不道!”
谈老夫人抓起拐杖狠狠的敲打地板砖,发泄权威被忤逆的怒火。
谈末冷哼一声,勾起唇角:“我若是再顺着您,怕是被您当成货物卖给王家都不知道吧!”
“什么?”谈母吃惊的说道,怒瞪着谈老夫人:“老夫人,你可真是丧尽天良,将亲孙女往火坑里推!”
王家的那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少爷,怕是谈末嫁过去只能守活寡。
果真是只看利益,没有良心的毒妇!
谈老夫人被戳中小心思挂不住脸,训斥道:“大喊大叫想什么样子,若是没有谈家的荣华富贵,你们只能喝西北风。”
享受了谈家提供的好处,就要为谈家付出。
“老夫人说的没错,的确很对。”谈末按下想要站起身的谈母,脸上浮现耐人深思的笑意:“既然如此,老夫人作威作福多年又能为谈家付出什么?”
“我听说隔壁的陈家老太爷身边缺个继室,您这身份倒也配的上,不如……”
有些话点到为止。
谈老夫人被牙尖嘴利的谈末怼了一顿,布满皱纹的老脸越发狰狞难看。
“荒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谈末笑的无辜,摊开双手:“我这不是按您的想法行事,何错之有?”
谈父还在外面应酬,不然谈老夫人一定让对方撑腰,可惜今天她的想法只能落空咯!
谈老夫人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将跟前盛满菜的盘子全都推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瓷片碎了一地,汤汁飞溅,满地狼藉。
佣人们也猛低头,不敢动。
这还是第一次见谈老夫人被气得如泼妇,做出不雅的举动。
谈末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吩咐道:“既然老夫人没胃口那就送她上楼,晚点送份夜宵过去。”
“是,三小姐。”
两个女佣力气很大,强势的架起老夫人胳膊往楼上走。
老夫人不停挣扎,嘴里的话尖酸刻薄:“你这个不孝女,我一定让儿子家法处置你!”
谈末面色波澜不惊,注视着这场闹剧的落幕,嘴角微微扬起弧度。
谈家,早就变天了。
过去高高在上的谈老夫人被推下高台,新的权威正在形成。
……
谈老夫人在谈父回来后添油加醋的告状,没注意到谈父的眉头逐渐皱起来,很是不悦。
为了谈末的婚事,谈父与谈老夫人大吵一架,这么多年母子还是头一回争得面红耳赤,听墙角的佣人也诧异的瞪大双眼。
还真是稀奇了,啧啧啧!
紧接着谈父破门而出,徒留室内的谈老夫人哭喊得声嘶力竭。
“造孽呀,这个扫把星!”
“……”
另一边,佣人立刻将听到的事情尽数吐露给谈末,双手在半空比划的很起劲。
谈末从包里拿出五枚元银递给佣人,笑着说:“我接下来要去学校任教,家里这边辛苦你多留心。”
“不辛苦,多谢三小姐。”
佣人美滋滋接过钱,恭敬地弯腰。
*
接下来的一周,谈末每天都会做各种各样的药膳送去医院,看望蒋铭洲。
谈末白皙的手指端着一碗八珍汤,吹了吹热气将汤匙递到对方嘴边,蒋铭洲配合的张嘴吞下去。
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最近几天没看见张副将在你病房,平日里不是他守着你最勤快?”
“被我关进审讯室盘问了,嘴硬的很不肯松口,但家里还是搜出了东西。”
蒋铭洲随意的回答。
他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埋雷,一旦发现任何苗头就会立刻掐灭,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狠辣,无情。
蒋铭洲抬起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捏了捏谈末的耳垂,黝黑透亮的眸子看向谈末:“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的。”
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多疯狂。
谈末被蒋铭洲的目光盯得有些心底发寒,似乎刚才那句话也是在给她警醒。
谈末微微扯起嘴角的弧度,笑得勉强。
“嗯,我不会。”
*
百乐门,海平市夜夜笙歌的好去处。
皎皎的月光倾泻在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悠扬的歌声从里面传到门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亲切的招呼客人。
舞台上,歌女扭动小蛮腰尽情唱歌。
“谁都爱我玫瑰味儿香,浓烈馥郁自芬芳,为爱花香便随意折……”
台下,是酒杯清脆的碰杯声。
开叉的旗袍下是叠加着细长雪白的双腿,谈诺靠在座椅上惬意的笑着,眼尾上挑。
她红唇张开,香槟一饮而尽。
一旁的宋鸽书见此,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深了几分,开口道:“都说女人善变,我如今算见识到了,可惜蒋铭洲看不见你这幅样子。”
“好端端的替他作甚,扫兴!”谈诺皱眉,将酒杯放在桌面。
“我自罚一杯。”
宋鸽书三分歉意的耸肩,仰起头将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谈诺轻哼一声,双手环胸。
“哟,我倒是不知道大姐什么时候和宋鸽书如此熟识,都可以一起喝酒了。”
谈枝趾高气扬的踩着小羊皮细跟鞋逼近,精致的眉眼浮现七分怒火,语气尖锐。
她抬起下巴,姿态高傲的睥睨着宋鸽书:“宋鸽书,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否则今晚你就给我睡大街。”
宋鸽书脸上的笑意僵住,这位小祖宗怎么来了。
“枝枝,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