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溯,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上演,仿佛亲身经历一般轻而易举地挑动她的神经。
最终,定格在傅斯越跪在墓碑前。
彼时已经褪去青涩稚嫩的少年,在岁月的打磨下收起了棱角,变得成熟稳重。
艳阳高照的天色,一身笔挺的黑色西在他装板正而修长的身形下,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萧瑟落寞。
他捧着一束满天星,放在墓碑上照片的位置下。
黑白照片上的女子留着扎着一个低马尾辫,露出一张巴掌大瓜子脸,灵动的杏眼笑得明媚。
那干净的不染纤尘的笑,是傅斯越记忆里从未见的样子。
傅斯越盯着那张照片出了神,那双原本死寂的深邃眼眸微微荡漾出一丝涟漪,眼眶也不知何时湿润。
他声音有些沙哑,喉咙一动:“了了,我很想你。”
回忆结束。
安知了蹙了蹙眉心,睁开的眼里还有一层湿漉漉的雾气,眼角的泪水残留着余温。
这一次回溯,后劲有点大。
她的心口控制不住的钝疼,仿佛是原身最后的一丝残存意识作祟,很快又恢复平静。
安知了深呼吸一口气,神色恢复清明。
[云裳,本位面的原身想做什么?]
[对方希望将继子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守护公司,然后退位环游世界。]
出乎意料的……简单。
安知了没想到原身倒真是怀有一颗报恩的心,为了报答傅明城的知遇之恩,心甘情愿为继子铺路。
既然如此,那便如原身所愿。
[行,成交。]
安知了在脑海中回答云裳,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胸前披散的波浪卷长发。
这一刻,胸口的那股阴郁总算消散。
安知了按下按钮,车窗玻璃缓慢摇下来一半,初秋的晚风一股脑涌入车内,扑面而来的凉意反倒令人更加清醒。
她的睫毛轻轻忽闪,半遮住眼底的波澜不惊,视线落在车窗外转瞬即逝的倒影。
夜幕落下的城市,灯红酒绿。
就连晚风都带着少许的迷人醉意,轻而易举的勾起人心底的纷杂欲念,在漆黑的深夜里进行一场狂欢。
比如,此刻的傅斯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身旁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女人身上。
从小出声在金钥匙的小少爷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年幼时对他父亲前仆后继的女人,成年后对他投怀入抱的女生。
可唯独安知了,令他记忆犹新。
他第一次见安知了,是对方以父亲助理的身份出现,为他办理上学的事宜。
那时他就看出这个女人的不同。
这个女人笑起来总会很温柔,可她的眼底没有丝毫的温情,对他的态度是公事公办。
傅斯越确信,她不喜欢自己父亲,可是她偏偏嫁给傅明城。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愤怒像一只野兽从傅斯越内心挣脱,他与父亲发生了最激烈的争吵夺门而出。
同时流言蜚语吹到耳边,他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是为了财产。
并且深信不疑。
所以,此后的几年里,傅斯越与安知了关系更加紧张。
像这样没有剑拔弩张的相处,仿佛已经是几年前的事,傅斯越眼眸里闪烁着自己不曾察觉的晦涩。
“嗡嗡嗡——”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戳破了美好的假象。
安知了的指尖一划,接通电话。
“安总,您今晚退掉的那个跨国会议已经延迟到后天,另外公司的律师团队会为小少爷遭受的校园霸凌起诉。”
“嗯,辛苦了。”
安知了语气淡淡,然后挂掉电话。
话筒外放的声音清晰地飘进了傅斯越的耳朵,他微微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今天安知了是特意推了会议去给他出气的。
平静的湖水仿佛投进一颗小石子,荡漾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傅斯越下意识用骨节分明的修白手指抓住裤边,拧出褶皱。
“你不是……从来不管这种事的吗?”
傅斯越说完这话,紧张得心脏怦怦跳。
安知了将手机放进包里,看向只露出半边侧脸的清隽少年,轻佻起眉头:“你现在已经是22周岁的成年人,犯事可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我不这么做,闹大了影响到的会是你的前途,你父亲的遗愿就是希望你平安顺遂。”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星星火苗。
昏暗不明的车厢内,傅斯越的脸色瞬间垮下来,狭促的丹凤眼酝酿其隐忍而不发的怒气。
薄唇懒散的扬起嘲讽的弧度,冷哼一声。
果然,又是这样扫兴。
每次都在他满怀期待的时候,她总会告诉自己,这是父亲的意思。
似乎她对自己的好,全都是建立在父亲的基础上。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呀……
傅斯越上挑起的眼尾又充斥起几分暴躁的戾气,舌尖抵在后槽牙,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冷气。
从兜里拿出一块薄荷糖含在嘴里,缓解无处发泄的怒火。
对此,安知了见怪不怪。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一直到车子缓缓行驶进别墅区,停在家门口。
傅斯越下车的时候用力地拍上车门,气势汹汹地迈着笔直的大长腿快速走近室内,完全不搭理身后的安知了。
啧,小朋友脾气挺大。
安知了耸了耸肩,踩着高跟鞋款款走近。
别墅里只雇佣了一个保姆刘妈,除了固定时间做饭和打扫卫生,其余时间都不在。
一楼的餐桌上摆放着热乎乎的饭,安知了余光撇了一眼,穿着拖鞋上楼。
回到卧室后,安知了换了宽松的长袖长裤睡衣,丝滑的布料泛着一层光泽,依稀可以勾勒出曼妙妖娆的身材。
她下楼的时候,傅斯越已经在吃饭。
平日里,安知了经常加班,所以傅斯越都是单独一人吃饭,守着空荡荡的别墅难免会孤单。
安知了拉开凳子坐下,夹起一块虾肉放在傅斯越碗里:“多吃点,瘦巴巴的不好看,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
傅斯越:“……”
艹!小爷可是有八块腹肌的人!
他顿了顿筷子,最终还是咽了下去,这顿饭吃的也算和睦。
暖晕的灯光打落在餐桌上,安知了的脸蛋也浮着一层柔和,傅斯越忽然觉得有家的感觉。
漂浮的心有了归依,温馨的氛围令人沉迷。
他贪心的想抓住这一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