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云澄陷入长眠后三年的时间内,南境的定天柱被修复完好,但江鹤别不放心还是在南境守了一年。
一年内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凡境安定祥和。
他这才放下心来打算离开。
南境的仙门隆重的为他送别,却不想他不告而别早就没了影子。
江鹤别并未回正阳山的学院,而是第一时间回了水月方天。
去见那个让他牵挂了四年的人儿。
回到上界时无端有些近乡情怯,他踏入水月方天后脚步变得沉重了。
云澄这四年……一直都睡在这里。
四年了,她会不会觉得孤独呢?
他这个当师尊的还真是没用,护不住她,若可以他宁愿代替她躺在这里。
临近水月池,忽然听到异响。
照理说风师弟会来看望云澄,难道是风师弟也在?
江鹤别敛了神思寻声而去。
只瞧水月池边一棵树下,一个半大的身影蹲在地上正卖力地在给云花月草浇水。
奶声奶气念念着:“快快长大、快快长大!”
江鹤别:?
这水月方天内为什么有个孩子?
他观察一番发现这孩子身上的灵力纯正,不似寻常之辈。
小家伙为花草浇了水后心满意足地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下一秒一个身影停在面前挡住了水月池的太阳。
小家伙立即不乐意了,抬头看去:“你干嘛?挡住太阳啦!”
江鹤别:“……”
这一抬头,四目相对,江鹤别看清了她的模样,简直是从云澄那里刻下来的缩小版。
有那么一瞬间,他明白了些什么。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地?”他温柔了神色,放软声音问着。
小家伙眨了眨大眼睛,突然鼓着脸颊嘟囔了起来:“娘说不可以和陌生人搭话的,但他长得好好看,坏人不会那么好看?”
这自言自语的纠结自然没逃过江鹤别的耳,他哭笑不得。
“你娘是何人?云澄么?”
小家伙瞪圆了眼:“你、你怎么知道!”
“咳,我自然知道,我是你娘的……”
话音突然顿住,到嘴边的‘师尊’显得并不贴切,他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和云澄的关系。
他没把话说完,但小家伙恍然大悟,惊呼出口。
“我知道了,是爹爹!”
?
江鹤别眼角微动,心沉了下来。
看来当年在下界魔狱中,荒唐一梦竟结下了因果。
江鹤别再度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慈爱:“你娘在何处?能带我去见她吗?”
“好呀。”小家伙笑嘻嘻地应着,转头对着身前的月草说道,“我走啦,小草爹爹!明天再来看你!”
江鹤别:……?
这孩子,是见谁都叫爹?
离开水月池的路上,江鹤别牵着她的小手,实在问题太多,他忍不住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娘亲说还没想好,所以先叫我小宝!”
江鹤别皱眉,这就是云澄的不对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能连名字都未取?
他想想,得取个合适又好听的。
以后也不用回南境了,他晚些回学院去书楼翻翻书……
走了不远的路,小家伙突然长叹一声,停下脚步转头对着他抬起了双手。
“我好累哦,爹爹抱抱。”
江鹤别:“……”
很难拒绝。
他俯身将她抱起,小家伙搂住他的脖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侧脸。
突然嘿嘿一笑:“爹爹真好看!”
江鹤别无奈,想到什么,他问道:“你怎知我是爹爹的?”
“娘亲说的呀,我有一个爹爹是神仙般的人,一头白发穿着蓝衣不爱笑……”
这话入耳,他不禁露出了个浅浅的笑来。
说着,怀里的小汤圆给他指着路。
水月方天对江鹤别来说很熟悉了,抱着她走到了幼时云澄的住处,清云阁。
“娘亲在里面!”
江鹤别抱着她踏入阁中,入内瞧见帘后有人影绰绰。
还听到了暧昧的说话声。
“数月不见,只关心小宝,都不想着我的么?”
这声音,果然是风师弟。
江鹤别想着,下一刻听到了日思夜想的女儿家的声音。
含着笑意调侃着。
“好酸呀。”
江鹤别听到这声音后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算是落了地,他说不清的安心。
只听风淮川夸张的语气说道:“哎呀,一些个小没良心的可真是伤了我的心。”
帘后,云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踮起脚尖凑上前。
江鹤别:“……”
抱着孩子的某位师尊沉默着,他抬手遮住了怀中探头探脑的小家伙的眼睛。
“咳!”他轻咳一声,打断了帘后的二人。
“什么人?”风淮川顿时警觉,护住云澄后闻声看来,惊讶道,“江师兄?你怎么……在这?”
云澄也探头看来,惊喜道:“师尊!”
江鹤别对上她的目光,神色瞬间柔和了不止半点。
……
此番重逢实为喜事,三个大人坐下讲着来龙去脉,小家伙自己出去玩了。
听云澄说完,房间一度沉默。
江鹤别平静地问道:“所以,三年前你就醒过来了?”
云澄点头,想到什么看向了风淮川:“所以,我醒来的事小师叔没告诉师尊么?”
“……”风淮川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假咳着解释,“这不忙着学院的事,忘记了。”
谁还看不出他是故意的?是他的私心作祟,不想将云澄醒来的事告诉任何人。
云澄阴阳怪气道:“哦,那确实很辛苦哦,忘了三年。”
风淮川尬笑。
江鹤别又问道:“所以,那孩子是?”
云澄顿时也心虚起来,笑容讪讪地回望着他:“我生的,我的,也是师尊的!”
“……”江鹤别脸上一热,视线飘忽。
风淮川察言观色,酸着调侃道:“我还以为江师兄清心寡欲从来不会耽于儿女情长,所以是什么时候?比我下手还早的?”
“咳。”江鹤别无视了他的问话,正色道,“南境之事既已解决,日后我会留在水月方天,帮你稳固屏障。”
“好呀。”云澄喜笑颜开。
身旁风淮川急道:“江师兄,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学院呢?”
江鹤别不苟言笑,一本正经:“这四年风师弟你将学院治理得当,我便不回去给你添乱了,学院就全权交给师弟你管理了。”
风淮川:?
……
晚时,风淮川和小家伙还要回学院,云澄与江鹤别送别二人。
风淮川叹息道:“早知道四年前我去南境守着了。”
不过有得有失,这三年他和云澄共处的时间要比江鹤别多太多了。
风淮川也理解师兄对她的感情。
他临走前调笑了一句:“走了,今夜我打算与酒共度,你二人多叙叙旧吧。”
小家伙握着他的手安慰道:“小爹爹我会陪着你呀!”
风淮川一把将她提溜起抱住,朗笑道:“就你嘴最甜,好了,和娘亲告别,亲亲走了。”
他抱着小娃娃走到云澄面前,小家伙搂着云澄亲了一口,云澄也在她脸上落下一个亲亲。
“在学院要听小爹爹的话,不许捣乱知道嘛?”
“知道啦。”
云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却见风淮川使了个眼色,她笑了笑凑上前在他脸上也亲了一口。
风淮川这才心满意足,抱着小家伙乘风离去了。
待父子二人消失,云澄侧眸看去,月色下撞入了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中。
不曾想他在看自己,她一时微怔。
稍作思量,她抬手环住他的腰,依偎在他胸膛之上,呼吸着他的气息,如雪般凛冽,却能给她莫大的安全感。
云澄双眸缓缓闭上,轻声笑道:“师尊,我回来了。”
头顶呼吸落在发上,他回抱住她,动作小心翼翼。
他亦是笑着应声。
“嗯,为师也回来了,以后只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了。”
长夜漫漫,月色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