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的丫鬟彩蝶说：“娘娘，外面有人来量尺寸，说要为您裁剪新衣。”
张贵妃一脸恹恹的说：“都裁剪过多少次了，每一次不都是这个样子，不见。”
彩蝶说：“这一次的不一样，听说皇帝下了军令状让一个叫如雪成衣铺的女老板来将功折罪，如果她不能取悦娘娘，这铺子也开不了了。”
刚睡下的张贵妃突然间坐了起来，说道：“有点意思。”
苏婉见了张贵妃，恭敬地请安。
张贵妃说：“抬起头来。”
苏婉抬头看张贵妃，贵妃惊叹道：“竟有如此惊艳的美人！”
苏婉知道但凡自古以来贵妃说这句话那总没有好事，于是赶紧澄清道：“小女子已有婚配。”
张贵妃这才舒了一口气说：“是嫁了人了。”
苏婉点头。
张贵妃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你嫁了人，还有心经营铺子，好，非常好。这全京城的女眷们都要向你学习。女子怎可被困于后宅？”
苏婉点头不语。
张贵妃一见她就欢喜，说：“量吧。”
苏婉量完尺寸，与她沟通道：“不知娘娘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张贵妃也皱起眉头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你们做衣服的却要来问我？要是我自己知道可不就自己做了吗？”
苏婉说：“娘娘不必忧心。小女子的意思是娘娘喜欢什么样的风格，比如颜色，款式，比如是纱衣还是绸布衣裙……”
张贵妃说：“不要纱衣。那个太媚。”
苏婉说：“哦，那娘娘不喜欢太媚的。”
张贵妃又摇摇头：“也不是这个意思，那时候他还在的时候，确实是喜欢过的……”
张贵妃与她说。
“我原本不是这贵妃，而是这张家的大小姐。那年是我第一次在校场上见到他，他骑一匹快马，身姿威武英俊，特别是他的眼神清澈透亮，看向女子的时候还很害羞，根本不像他的那些兄弟们。
我看着他像是根本不通少女情事，感情世界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一来二往，就对他心生了恋慕。
他叫姜禹。
他小心翼翼地照顾我，告诉我骑术的技巧，教我如何驯服一匹烈马。
我看他的眼神十分的炙热。
是以，他也爱上了我。
我的第一次是在那一望无际的草原里。我看见那远方高远的天空，那如破浪般起伏的田野，在那里，我们合二为一。
姜禹答应要娶我，他历来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可是皇帝却封他做了威武将军。
他们带着他的血衣回来，我知道了他不幸战死的消息。
我穿着当年那件绯衣，站在他们姜家的坟头，久久地伫立。
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一件新衣敌得过那件绯衣，没有一件新衣可以入我的眼。
“苏婉，你能帮我做一件绯衣吗？”
苏婉并不知道张贵妃有那样的故事，“可是娘娘可还记得那绯衣的具体样子，若是娘娘能够画下来，我也好去设计。”
谁知张贵妃摇摇头：“我只记得它穿在身上的那种感觉，一如我和他的初遇。可具体是什么样子，早忘了。可是你若能做出它来，此刻我把它穿在身上，凭感觉我能知道对与不对。”
苏婉有些无语，凭感觉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东西。
这做衣服，最重要的是知道它的样子，哪有凭感觉的？
可是这是张贵妃娘娘，无论是什么样的绯衣，她都得试上一试。
-
苏婉回到家中。
她仔细地思考张贵妃说过的每一个字。
草原，校场，绯衣。
这些关键的字眼无不把一个春心初开，爱好骑射的少女的样子勾勒出来。
既然是在校场上，那么衣服的下摆就不能长，应该以灵活方便为先。
既然是草原，那衣服的设计就要突出一个青春、活泼。
既然是绯衣，那就要突出女子的热情如火，青春绚丽。
苏婉的心里有主意了。
她连夜裁剪。
眼前一幕幕是贵妃和他的情郎痴缠的画面。
他们在草原里自由驰骋。
那里没有这宫墙一座座。
只有那青草香气和自由的气息。
那里他只是那个不经世事的少将军，而她只是那个怀春的少女。
“好！大功告成了！”
苏婉看着这一件精致的绯衣，仿若回到了十几年前，张贵妃年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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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如约去见张贵妃。
贵妃已经等她很久了。
她说：“我要的衣服，你做好了吗？”
苏婉点点头：“昨日听了娘娘的故事，小女子有了些灵感，但不知道娘娘会不会欢喜。”
张贵妃说：“拿出来看看吧！”
苏婉把那一身矫捷的绯衣拿了出来。
张贵妃看它的第一眼时，眼睛都亮了。
她无数次地抚摸那件衣服，嘴里喃喃地说道：“一模一样，简直是一模一样。”
苏婉不说话，心里却在想：哪里一样了，不过是用了点雕虫小技，复刻了点当年的感受罢了。
张贵妃进去把绯衣换上。
等她出来的时候，苏婉也惊呆了。
没有想到当今高高在上、富丽堂皇的贵妃竟然也有这么英姿飒爽的娇俏模样。
苏婉仿佛能懂张贵妃当年的感受了。
张贵妃唏嘘道：“尚衣局的那些人没有心。跟她们说了多少遍了，可就是做不出当年的样子。谢谢你，苏婉，是你还了我一个梦。”
张贵妃说：“派人去给皇帝送信，就说这次的衣服我十分喜欢，把苏老板铺子的那件事情一笔勾销了罢。”
张贵妃还说：“苏婉，你要是愿意，可以经常过来给我做衣服。无聊时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