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苏婉梦见自己在梦里被人砍了头。那种感觉从来没有那么逼真过。钻心的疼痛,噬骨的秋风,还有彼时自己一点点丧失的意识,她都认为是真的。
直到自己被一点点地摇醒:“小姐,小姐,今天有你的及笄典礼,快醒醒!再不醒,礼就要成了!”
苏婉迷迷糊糊地被春桃摇醒。她的灵魂几次在梦里想要起身,可都碍于神智不清,想起却又起不来,这次,她总算是睁开眼来了。
“小姐,是不是鬼/压/床了?”
苏婉揉揉自己的眼睛,看着屋子里熟悉的佩饰,突然问道:“现在是什么年间了?”
春桃诧异地望着自家小姐:“承德五年啊,小姐今年就及笄了,可行婚配了。”
苏婉诧异于春桃的话,承德五年?自己死于承德二十五年,那时的她早已嫁给了孙宇宁并育有两男一女,怎么自己这时竟然重生到了二十年前了吗?
苏婉大喜过望:“春桃,快把镜子拿来!”
苏婉望着自己这张本就绝顶动人的脸,果然是更加娇俏可人,她果真是重生到了及笄那年。而这一年,正好是父亲要招孙宇宁进府议事的那一年。
倏地,苏婉的眸子变紧:“这一世,我可得避开他。”
春桃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苏婉笑笑:“没什么。对了,春桃。”她叫住她,“你帮我掐一下,看看疼不疼?”
春桃觉得小姐一定是疯了,将信将疑道:“使点劲儿?”
苏婉点点头:“嗯嗯。”
没想到这春桃一掐下去,苏婉疼得嗷嗷叫。
春桃摇摇头:“小姐,你别一觉醒来就吓我啊,我这小心脏可不够你吓的啊!”
苏婉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过于夸张了些,可是现在至少有一点她确认了,自己是真的重生到了她及笄的那一年。
苏婉看着窗外,百无聊赖地问了一句:“现在什么季节了?”
春桃说:“小姐,秋天啊,秋天啊。昨天还说赏菊花来着,怎么今天就不记得了呢?”
秋天,苏婉蹙蹙眉,她现在最讨厌秋天了。
“走,春桃,陪我出去转转!”
她要好好地转转她十五岁那年的临安城。
--
房屋鳞次栉比,街边堆满了各种字画古玩,沿街的铺子里是各种的荆钗布裙,玉镯玛瑙;人们熙来攘往,简直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驾——”一匹骏马奔驰而过,所有人都主动避让。
那马上的男人神色冷峻却长了一张绝美的容颜。
“好漂亮的一张脸啊!”苏婉叹道。
春桃忙阻止自家小姐:“小姐,他也就剩下脸好看了!他是临安有名的恶少,做事嚣张跋扈,喜怒无常,而且还冷若冰霜,不解风情,稍微官宦家的女子见到了江家少爷都得绕道。小姐,你可不能被他的俊俏模样给欺骗了。”
上辈子苏婉识人有误,错把那负心人孙宇宁当作了良配,这辈子她心有一双慧眼,必不会再人云亦云。
苏婉道:“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你又不了解江家少爷,以后这样的诨话还是越少说越好。”
春桃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小姐,你与昨日判若两人!是你自己说江家少爷太过于嚣张冷漠,正常人家的姑娘是不会看上他的,恐怕要孤独终老;也是小姐说孙家的大少爷孙宇宁,气宇轩昂、饱读诗书才是女子的良配。”
苏婉拿住金钗的手一顿:“哦,是吗?”上扬的语调,“那今日可要变一变了。春桃今日我再教你,不是饱读诗书就一定是正人君子,还有衣冠禽兽。”
春桃看见自家小姐拿金钗的手,突然间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小姐从前从来不爱这些钗啊粉的都说这些俗气,是那些没有本事的小姐们才爱把玩的东西,怎么今日也挑起金钗来了?”
苏婉叹了口气:“哦,是吗?那以后你可要记得了。你家小姐我要准备俗气起来了。”
前世,她苏婉的确说过这样的话:金钗脂粉,这些都是那些没有本事没有远见的女子才会爱的闺阁玩物,而她虽身为女子却有济世之才,巾帼不让须眉,应该学男子读书为仕,替丈夫出谋划策才好。可是,孙宇宁一事以后,苏婉改变了想法。
“金钗多好,活着的时候既可以让自己变得漂亮,倘若哪一天手头紧了,还可以拿去当了换些银钱,再也不用祈求别人,这不是顶顶的好事吗?”
“春桃觉得很有道理。春桃以前就是这么想的,只可惜经常被小姐骂没有眼光。”
苏婉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家小丫鬟,原来自己以前竟是这么待她。
“那么从现在开始,事情便要变一变了,春桃,以后你知道什么,想到什么,皆可以向我提出来,我再也不会嘲笑你没有眼光,你若喜欢什么金银首饰皆可以跟我说,但凡我有的,便有你一份。”
春桃感激地眼泪都要出来了,恨不得马上磕头,要不是因为在临安大街上,人来人往,春桃就跪下了。
“谢谢小姐,春桃此生为奴为婢,谨遵小姐调遣。”
苏婉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说:“春桃,记住,以后不要再说为奴为婢的话。今生我要活出个样子,今生你也要活出个样子。以后遇到合适的机会,我会为你的将来好好谋划的。”
春桃听了苏婉的话,对她更加死心塌地了。
这小姐这次,是真的变了。
-
从临安大街回来,苏婉就买了好多的首饰。
有些她把她放在妆奁之中,有些她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梳妆打扮。
明镜中的人儿端庄又秀丽,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对女人而言,这张脸不仅是门面,也是以后自己飞黄腾达的利器。她可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春桃,父亲那里我记得还有一桩染坊的生意是吗?”
春桃一头雾水:“小姐,您的父亲苏明玉苏大学士,并没有任何生意啊!”
苏婉一惊,她明明记得上辈子父亲是有一个染坊的生意啊,后来她嫁去了孙家,便把那生意也带了去,一心一意只求孙宇宁能一朝高中,一展门楣。难道因为重生后时空改变,父亲的生意也没了吗?
“小姐,”春桃说,“你今天好奇怪啊,有染坊生意的是江家,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鬼见愁江大少爷江行沛!”
“江行沛?”苏婉想了想,“这个名字好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