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师爷,如果你无能为力,将这些问明又有何意义?”
类似的问题鲍奇羽也已经在心里自己问过自己,当他知晓幕后之人或许是江老爷的时候。
他与舅舅初到鸣沙县,早已做过功课,打听清楚鸣沙县里的各种情况。
初时他不解,舅舅却不答反问:“一县之长职责为何?”
他想也不想道:“自命僚属,选拔推荐人才,发布政令,赏罚、司法与监察,专之权,将兵之权,掌地方财政。”
顾明扬点头微笑,“对也不对。”
至于对在哪里,不对在哪里,顾明扬没有回答,经过他两个月来的观察,他发现他所说的一切都需要旁人协助才能完成。
说到旁人协助,就离不开各种各样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这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各种政务还要叫人头痛。
再原来县令虽为明面上的一县之长,但是那些树大根深的氏族、手握无数银钱的巨富,以及京都官员的裙带亲戚,他们也拥有着不可小觑的权力。
鸣沙县的江老爷江秋年,是江家目前的掌门人,他鸣沙县首富,又是户部尚书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而江家也已经在鸣沙县里经营上百年,县里稍有头脸的人物不是江家旁支,就是江家姻亲,都与江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说鲍奇羽他自己,如果江秋年是个石头,那么他舅舅县令顾明扬就是颗洁白又脆弱的鸡蛋,而他更是不堪一击,连去碰石头的资格都没有。
对面而坐的四位少女目光清澈如水,她们大约模糊的知道江老爷的难缠,却又有一瞬间怀抱着希望,以为官府能有所作为,让恶人恶有恶报。
鲍奇羽觉得嘴唇发干,他的目光依次划过对面的四人,最后他清清喉咙道:“无论如何真相就在那里,即便无人追查,可真相就是真相。真相在那里,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
这个回答钟离尘是失望的,在她看过的影视剧里,那些主人公们不畏强权,坚持真理,最终获得胜利,没有哪个主角会说这种丧气的话。
想到这里她不由讥笑,“你为什么不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呢?”
对面这般讥讽,鲍奇羽却没有生气,反而真诚道:“苍天也是借人之手来替天行道,即便此时我力量微弱,却也愿做苍天的那只手。”
说话的年轻男子总是一身磊落青袍,深邃的五官自带正气,让人不由心生敬仰。
“想要推倒一棵大树,不是凭一己之力,凭一夜之功就能成功,但是我们可以慢慢的剪掉它的根系,让它慢慢枯萎,到时候便是一个孩童也能一手推倒。”
闷热的小院里人声寂寂,只有树上的蝉在扯着嗓子吟唱,刑昭昭心中又升起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听到了微风吹拂树梢的轻响、听到了云朵流动的声响,听到了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用力跳动的声响,她觉得她在鲍奇羽的眼中看到了光。
“大人,你要我做什么?”
少女话语里的虔诚让人动容,她秀美的脸上带着义无反顾的决心,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光彩。
这种光彩就连鲍奇羽自己都觉得不能直视,他有些腼腆道:“我现在还当不起‘大人’这个称呼。”说完他又感觉自己十分扫兴,只恨自己仍是白身,若他自己是县令,便是拼却一死也要扳倒江秋年。
但少女眼神灼灼,他不能不答,于是他着含着笑道:“我希望你们和我一起剪去江秋年的根系。”
“好。”小蝶稚气的脸庞一片严肃,她还不太懂得鲍奇羽话中的大道理,但她知道一点,即便她贫穷弱小无依无靠,她也不该任人践踏,一言不发。
“还……有我。”小雨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开了口。
这几个年纪比自己小,比自己柔弱的小姑娘义无反顾的做了决定,自穿越以来不停告诫自己做壁上看客的钟离尘,此时也像是置身于某部让人热血沸腾的动漫之中,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莽撞又无畏的勇气,好像她能改变这世界一般。
“也算我一个。”
她伸出手,小雨、小蝶、刑昭昭依次将手覆于她的手背之上,鲍奇羽亦觉得胸中豪气万丈,他将手掌悬于刑昭昭手背上,朗声道:“我一定会拼死保护你们平安。”这是他的承诺。
坐在高大的梨树上负责望风的赵龙,低头望着小院里的情形,默默的啃了一口手里的青梨。
“江秋年每隔多长时间吸血?”
“以前是一月一次,然后间隔越来越短,现在变成一月三次,有时候三次都不止。”
“那么下一次应该是什么时候?”
“就是……这几天。”
鲍奇羽没有错过小雨回答这话时的不自然,“这次的疫情可真是蹊跷啊。”
四朵金花抿着嘴没有说话,鲍奇羽也在纠结于此,转头问钟离尘,“钟离大夫,饮血真的能治病吗?”
“能。”钟离尘斩钉截铁的回答,引来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她继续道:“中医会认为以形补形,还会讲吃什么补什么,不过人血的营……人血的效用和鸡血鸭血猪血没有任何不同,江秋年怕是被什么妖道妖僧骗了。”
“那你能治好江秋年的病吗?”
鲍奇羽的话落,惹来小蝶与小雨的怒视,他忙解释道:“你们以疫病的理由,可以躲得了一时,却躲不过一世,或许就在现在,有另一个姑娘在被江秋年吸血……别人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小蝶和小雨闻言垂下了头,她们想说“别人与我何干”,但是在这个小院里就有刑昭昭、钟离尘和鲍奇羽在不计代价的帮助她们。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先下江秋年断了这个变态的嗜好。”鲍奇羽冷静的分析完,然后又问:“钟离大夫,你有把握治好江秋年的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