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尘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从一个好好的大夫,变成县衙的师爷调查毒鸡案的助手,但对这个结果至少有三个人是感到开心的,第一、第二、当然是黄、许两位大夫,至于第三个感到开心的人,却是刑昭昭。
刑昭昭的开心掩饰的很好,并没有被人瞧出来,只她自己知道。
鲍奇羽进了怀疑爆发疫症的福田院自然不能再出去,在隔墙挨了顾大人的一顿骂后,他和张虎、赵龙两个跟班被安排住进了福男院男舍的一间空房。
烧得糊里糊涂的胡院长表示,要好好招待鲍师爷,于是刑昭昭领了干净的被褥给鲍奇羽送过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鲍奇羽,却见他们房中早已经被打扫干净,并铺上了锦被绣褥。
娃娃脸的张虎正将笔墨用具摆在桌上,望见来送被褥的刑昭昭嘿嘿一笑,“不麻烦姑娘了,东西我们都自己带了。我家少爷毛病多,一般的被褥他用不惯的。”
刑昭昭抱着朴素的被褥,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正在犹豫要不要离开,就见端着清水自门外的进来的赵龙踹了一脚张虎,“后面的话是多余的。”踹完了人,他回头望着刑昭昭,“多谢姑娘好意,这人不会说话,你莫要见怪。”
“不敢。”刑昭昭摇头就要离开,转过身却差一点撞到刚进来的鲍奇羽。
“刑姑娘,正好我有事找你。”
鲍奇羽虚扶了一把险些跌倒的刑昭昭,刑昭昭却像见鬼一般连退了四五步,她的激烈反应倒让鲍奇羽觉得不好意思,忙道:“对不住,唐突姑娘了。”
“没……没有,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刑昭昭涨红了脸,慌慌张张的解释,她心虚的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如雷鸣一般,这房里人人都能清楚听到,为免自己的小心思暴露,她忙找借口离开,“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刑姑娘,请留步。”鲍奇羽有要事要问刑昭昭,当然不能让她轻易走开,可看她满面通红,立即就意识到她一个小姑娘冒然进三个大男人的屋里多有不妥,可事情紧急,他也顾不得许多。“刑姑娘,关于江老爷,你还知道什么?希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都告诉我。”
“江……江老爷?”刑昭昭呆呆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这才想起来,近日里杂事一桩接着一桩,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刑姑姑,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张虎以为她害怕,多此一举的安慰道。
“啊,哦,我知道。”刑昭昭的脸愈发红的滴血。
“刑姑娘……”鲍奇羽望了一眼屋外,赵龙会意的出去查看有无可疑人士在外,张虎犹豫了一下也要出去,却被鲍奇羽拦住,“你留下。”以免孤男寡女更让刑昭昭难堪。
“好呀,好呀。”张虎拖出擦干净的凳子请刑昭昭坐下,刑昭昭抱紧了手里的被褥,结结巴巴拒绝,“不……不用,您要问什么就问吧。”
“你上次说娄采蓝死前去过江老爷的府上,关于江老爷你还知道什么?”鲍奇羽看着腼腆紧张的美貌少女,想起她与牛二的纠葛,以为她心中有阴影,面对男子会不自在,只好长话短说。
“江老爷……江老爷……”刑昭昭在心中默念这个称呼两遍,才让自己的心思集中,不会胡思乱想,“江老爷他吸血续命。”
一语出,满室皆惊,人人倒吸一口凉气。
张虎以为自己听错,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江老爷的可怕事迹,终于让刑昭昭冷静下来,她重复道:“江老爷他吸血续命。”
“刑姑娘,你可有证据?”鲍奇羽也很快冷静下来。
刑昭昭忍不住抬眼对上鲍奇羽的深眸,不答反问:“想来大人你已经调查过江老爷的背景,你能将他绳之于法吗?”
少女眼神清亮,如一汪清泉,似能照见一切,鲍奇羽沉默的抿着薄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江老爷真如她所说那般丧心病狂,于法,当然应该将他处以极刑,可是……就像她问过的那般,他是调查过江老爷的背景的。
江老爷的背景不单单是那个远在京都的户部尚书江秋延,江家在鸣沙县亦是百年的旺族,族中产业遍布整个鸣沙县,而江老爷江秋年又是目前的江家族长,与鸣沙县周边政商都有交好,若说他是鸣沙县的土皇帝也不足为过。
动他,别说他只是个小小师爷,便是他舅舅顾明扬也不敢打包票。
“我就知道。”刑昭昭慢慢低下头,神情也不见失望,她甚至还笑了一下,“大人,你忙,我要回去啦。”
鲍奇羽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刑昭昭抱着被褥不好开门,还是张虎看不过帮了她一把,“刑姑娘,如果真的是那个江老爷做的,不是我们不想,而是……而是……”他偷眼看了看自家少爷,不好意思把他们无能的话说出口。
直到刑昭昭走远,鲍奇羽才语气苦涩道:“张虎,你家少爷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若是平常张虎肯定会像夫人那般说一句“可不,你文不成,武不就,干啥啥不行,就连吃饭也不行”,可是现在他家少爷少见的失落,他可不敢落井下石,只能安慰他道:“少爷,舅老爷的官职有限,咱们现在动不了那个江老爷,等咱们舅老爷官做大了,到时候就能抄那江老爷的家,取他狗命。”
鲍奇羽扯扯嘴角,像是笑了一下,却没说话。
张虎很少见自家少爷如此低落,于是绞尽脑汁的想逗他开心,“等咱们舅老爷官做的大了,做到京都府尹的时候,咱们就做三口铡刀,上铡昏君,中铡奸臣,下铡如江老爷这般儿狼心狗肺的混蛋。”
饶是满心无力的愤怒,鲍奇羽还是被自家贴心的长随逗笑,“铡昏君?你可真是好大狗胆,说书先生都不敢这么胡说。”
张虎憨憨的抓抓头发,“少爷,梦想总是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