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想要给爸爸来个出其不意,便没有提前打电话和他说,等到颜明川知道的时候,还是前台告诉他的。
挂了电话,他深吸了一口气。
她是为自己想的那件事情而来的吗?
桌面有些凌乱,颜明川连忙起身收拾了一下,刚弄好,就有敲门声传过来。
一打开门,便有一个粉糯的小团子扑了进来。
“爸爸,我来找你玩。”
夕月用脸在他身上蹭着,像极了奶糖粘着她的时候。
颜明川笑呵呵的蹲下身来,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然后抬头看向身后的安然。
他问:“今天怎么到公司来了?”
安然勉强的笑笑:“她想你了,硬是要来,拦都拦不住。”
“这样啊。”
颜明川点点头,戳了戳夕月粉嫩的小脸,好笑的问:“有这么想爸爸?”
“嗯。”被安然这么一点出来,夕月还有点不好意思,软软的说:“爸爸,我想和你一起吃午饭。”
她这么一说,颜明川看了看表,快一点钟了,这时候应该也是要吃饭的了。
平常这个点他已经吃完了,不过最近杜洛书被他分配到顾城那里去了,他自己点餐,吃饭的时间有点浮动。
今天正好还没吃呢。
让女儿先在沙发上坐下,他回身,见安然还站在门口,便对她说:“然然,先进来吧。”
安然听到他的话,眼里有些慌乱,结结巴巴的回:“嗯...好...”
她迈着僵硬的步伐,从门口走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她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在冒汗。
颜明川发现了她不自然的神色,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给两个人一人倒了杯温水。
安然接过塑料杯的时候,颜明川的指尖接触到她温热潮湿的手心。
他淡淡的问:“然然,你好像有些不舒服?”
“没有啊。”安然慌忙否认。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有点黑眼圈。”
颜明川把腰弯的更低了些,仔细打量着安然的脸,确实,她的眼底有淡淡的青晕。
凑的有点近,安然都能隐约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颜明川那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安然能看到那长长的眼睫毛在微微颤动,她紧张的闭上眼。
“昨天...昨天晚上...睡的不是太好。”
她挖空心思的辩解着,自从踏入这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安然就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他的眼睛看着自己,似乎是安然的错觉,那里面有冷冽的光。
该说是做贼心虚吗?
她害怕被他看出自己心底埋藏的事情来。
幸好,颜明川很快就直起身来,从她的面前离开。
他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又打开空调,才拿着手机坐到夕月边上,两个人把夕月夹在中间。
在逐渐变得暖和的空间里,他噙着笑问女儿想吃什么,然后一项一项的点餐,选了七八个菜,还贴心的备注要清淡一点。
在外面点餐,颜明川想了想,又给夕月点了一瓶果汁。
夕月很开心,安然却是心神不定,一连走了好几次神。
她现在就在颜明川的办公室里,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难道是上天给她做出的指示,让她去帮沈如海吗?
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桌子上那些堆成山的文件,她知道 沈如海想要的东西就藏在那里面。
视线不成焦距,看到的一切是如此模糊,又是如此真实。
她那恍惚的脸都落入颜明川的眼底,顺着安然发散的目光,他瞥了一眼办公桌上面。
看来,她很渴望那些东西。
正巧,送餐的电话打过来了,前台询问是不是给他送上来,看了眼安然,颜明川轻声回:“不用了,我自己来取。”
他给她一个机会,又如何?
.....
待他走后,安然看着房门被轻轻掩上,直到颜明川在走廊回响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安然才迟疑着起身。
夕月趴在落地窗上看着远方浩美的风景,小嘴一时半会儿都合不上,注意力全在窗外那广大的天地间了。
安然挪着脚,明明开着空调她却觉得自己很冷。
如果不冷的话,那为什么双脚像灌了铅一样又沉又冷?
从沙发到办公桌,几步的距离,安然觉得自己走了很久。
终于,她站在了那张黑色的办公桌前,闭着眼,安然抚着心口深呼吸了几次,决定不再犹豫。
就这一次,这一次之后,她就再也不会去理会沈如海的要求,这一次已经做的足够多了,以后她会带着夕月好好过日子。
如果颜明川因为这次的事情元气大伤,她会把这些年存下来的钱都给他,供他周转,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她会去求父亲,求父亲帮他一把。
所以,就这一次!
颤抖着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桌子上的各种文件,翻开就是乱拍一气,连上面写着什么都不用看清楚。
翻开文件的手都失去了知觉。
直到房门被敲响,她才从这种不正常的状态中反应过来,心脏像是被重重的敲了一下,那敲门的声音让她浑身僵硬。
手忙脚乱的把办公桌恢复成原样,她定了定神,这才过去开门。
颜明川提着午餐走进来,夕月还在落地窗那里傻站着,安然过去把她抱过来。
几份精致的菜摆在茶几上,味道并没有张妈做的好吃,但夕月还是乐呵,吃的是那股新奇劲。
颜明川给女儿夹菜,又夹了一些放在安然碗里,安然抬起头看着他,他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自己,安然默然埋头吃饭。
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
饭后,把残羹剩饭收拾好,夕月有些困了,幼儿园有睡午觉的习惯,看女儿打着哈欠,颜明川便让她到自己隔壁的休息室睡一会,等醒了之后再回家。
安然的脸上也苍白憔悴,她现在一看见颜明川,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往地上看,不敢去看他,夕月去睡觉了,她便也借着哄女儿睡觉的借口去了隔壁。
看着她慌慌张张逃离的背影,颜明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好久,他才转身来到之前夕月站着的地方,外面的风景很好。
从高处看去,下面的公路和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小的像甲壳虫,人更是只有蚂蚁大小,夕月估计就是在“数蚂蚁”。
看了一会,他摇摇头,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望着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的文件,他面无表情,只是桌下的手却捏的泛白。
她终究还是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