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倒忽然回过味儿来。霸天虎之间可没有汽车人那样互相帮助的传统。更何况眼前的是一只以掠夺和贪婪闻名的低阶生物!他们的处理器能正确理解什么叫‘帮助’吗?
击倒怀疑地问:“你要什么?嗯……我可以作为介绍人,带你去战舰上。加入大部队的生活要富足安逸得多!”他决定先抛出自己能拿出的好处,掌握主动。既然这机器昆虫具有比其它虫子更高的智慧,那么希望沟通起来要简单一些。
出乎击倒的预料,燃息对他的提议并不满意。
他摇了摇机器昆虫的头,橙红色的复眼在漂亮医官的夜视仪下显出暗紫的异芒:“我休眠了太久,对目前的战况一无所知。”他抖了抖翅膀,“以现在毫无建树的状况,即使有首席医官的介绍,也得不到大人的赏识!”
击倒问:“那你想怎样?干掉几个汽车人?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有点不耐烦,伤口很疼,身上还有少量的能量液在渗漏。
燃息歪头:“感谢你的好意。但我要的,不只是你的这点好意。”他口器边的附肢动了动,把流到嘴边的腐蚀液咽了咽。他想到怎样讨利息了。但是在那之前……燃息把医疗箱递给击倒:“你先维修一下。我可以给你打下手。”
击倒谨慎地退了退:“在你说出你到底要什么之前,我最好不要接受你的帮助。”
燃息凑近他,腐蚀液满溢滴落:“如果你不赶紧止住从你身体里流淌出来的美味,我就忍不住要吃掉你了!”
击倒吓得连连后退:“什么?!”
“废话真多。”燃息快步上前,不由分说两只手把他按住,另两只手揭开漂亮医官破碎的装甲开始焊接里面的管路。击倒吓得惨叫连连:“啊!伟大的普莱姆斯神啊!救命啊!我还有用!不要吃我!火种源保佑!”
他居然向普莱姆斯和火种源祈祷。
“别吵。”燃息语气变得轻柔温和。他凑近看他的脸。真的是普莱姆斯神的宠儿,这医官实在是漂亮极了。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他比战前的那种青涩骄傲,更增添了几分成熟韵味。燃息獠牙满布附肢狰狞的口器近在眼前,击倒立刻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瞪大了好看的红色眼睛,里面写满了恐惧。
“别吵,”燃息柔声安慰,接着他不由自主地感叹,“如果我真的吃你,一定从你的眼睛开始!”
“啊!”击倒不敢再大声,只轻轻叫了一声,用双手捂上自己的眼睛。直到他渐渐发现这只虫子真的只是在治疗才放松下来。
“咦?你手艺不错啊!”击倒看到自己机体上的伤口迅速被修复,真是惊奇极了。更让他眼前一亮的是,燃息把他碎裂的装甲也修复装好,甚至给他全身补了漆,打了蜡。最后居然从那个似乎什么都放的角落里拿出一只太阳能吹风机给他吹干。他看着手臂上纹样被修复得完美无缺,不由得惊呼:“不,应该说,简直是大师级的!你一定专门学过!就算是有天赋也不会这么好。”
燃息回答:“我这方面的老师,是一个专业涂漆师,一个辅助型塞博坦人。他叫油刷。”
“想不到,你这样多才多艺!”击倒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涂装比出发时更加光亮炫丽,忍不住赞叹:“机器昆虫,不得不说,我真是捡到宝了!哎……你有名字吗?我们……交个朋友?我以后怎么联系你?我会付费的!”
燃息默默地把工具放起,放回角落用石头盖好。转回身看着他:“我要的东西,你该给我了!”想起千斤顶,燃息补充,“在那之后你或许不想再见到我。”
“是……是什么?”
“我醒来已经是几百万年之后。”燃息说,“我想了解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会离开家园,来到这里。”
“好哒,没问题,我全都告诉你!”击倒大包大揽,“就冲你这门手艺,我绝对知无不言!”
“但是,我并不相信你的语言。它会受到你思想的影响。”燃息走近他,在击倒的夜视仪中,他头上的那对光滑的触须因遍布鳞甲显得华美,“我必须绕过你的思想,直接读取你的内存数据。请开放你的权限。”
击倒惊呼着后退:“什么?!你要……数据连接?我们还没有熟悉到这地步吧?”他挥舞着双手十分明确地表示拒绝。
“你最好答应。”燃息仍旧不紧不慢地走近。地穴狭小,击倒已经避无可避。“医官,如果你同意,我会谨慎,不会太过冒犯。只读数据,不会伤到我涂好的漆。可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会破坏你的防御,强行读取。你是医官,相信你知道脑皮质精神连接。经过这种技术拷问的人,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数据链碎裂。”
“……他会遗忘,甚至变成白痴!啊!”击倒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燃息欺身而上再一次按住了他:“说得对!如果你变成白痴,了不起的霸天虎医官,威震天大人的首席!在威震天的眼里你是否如此重要,如果你变成白痴,他会挽救你,仍旧重用你。不介意你泄露了霸天虎的机密?”
燃息使用的当然不是脑皮质精神连接。他触须的连接,可是可以控制数据流方向的,绝不会出现对方趁机入侵的情况。
千斤顶接受过拷问训练。
雷霆拯救队是直属于领袖的王牌特种部队。训练死亡率允许在20%以下,接的任务常常都是有去无回。他们的一些训练科目比其它部队极端得多。关于拷问和数据掠夺,以及给自己的保护程序加密,如何应对敌人拷问,甚至对抗脑皮质精神连接,千斤顶全部都驾轻就熟。所以,得到他数据的燃息,自然也十分清楚怎样说服眼前这位意志力并不强的俘虏。
击倒眼睛里显出了绝望:“你……你了解霸天虎……”
“所以,你是否选择听从我的话?”燃息问。那对触须来到击倒的数据接口前。
“我……你保证,不会伤到我?在那之后,放我离开吗?”击倒问。
燃息肯定:“对。送你光鲜亮丽地回到地面上去。你就当做了个梦,没见过我。或者……如果你仍旧希望我帮忙打理涂漆,并且付费,我也很乐意为你服务。放松下来,医官大人,放松。就当……我们是亲密无间的好友。”
击倒闭上眼睛:“好吧,就当……哦!火种源在上!就当我们交个朋友!”
“我们……”燃息拨开击倒数据接口的密封盖,触须插入,“已经是朋友了,医生。”看在你向火种源祈祷的份上,我不杀你。
虽然万分不愿,击倒仍旧把他所知道的有关战争的数据隔离出来以供对方。
可燃息对这些并不满足:“我要所有权限,医生。不要这样吝啬。”(我要的是足以颠覆霸天虎的情报!迅速结束战争,把擎天柱和救护车,还有众多的塞博坦人从战争的牢笼中解救出来!不然,我做这些又为了什么呢?)
为了阻止霸天虎在地球上肆意妄为,擎天柱带病出战以致烧伤。燃息不希望这种事情再次出现。
“我就知道这些了!我星际旅行了很久,并没有全程参与战争。”击倒无奈地说。
“不,狡猾的医官,你对我隐瞒了很多重要信息。”燃息的意念碰触到击倒数据的屏障,激起保护程序的强烈反抗。那些被处理器加密的内容里一定有至关重要的情报!他是霸天虎高官,还给红蜘蛛当了一阵子副手,不可能不知道霸天虎高层内部的机密。
“不!你不能这样!我给你的信息已经完全满足你的要求!”击倒开始挣扎,想要挣脱燃息按着自己的爪子拔除触须,他奋力想要断开燃息意念的入侵。
“别激动,小心刮花了漆。请放开权限,医官大人!我不想攻击你的防护程序,那会不可避免地伤到你。”燃息不想吓到这位老同事,凑近他尽量温和地劝说。
击倒感受到的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随着机器昆虫的“威胁”话语,他只看见恐怖的附肢,在自己眼前不停地动,沾满腐蚀液的獠牙暗藏杀机。刚刚这只虫子说了什么?如果吃自己先从眼睛开始?!现在……他是在嗅我的眼睛吗?!和小命相比,霸天虎的机密什么的,算得了什么?威震天总不会像他这样一口一口吃掉我!他不敢再动了。
随着权限的放开,燃息得以长驱直入,把击倒的所有数据扫荡一遍。
“感谢你的慷慨!”
燃息收回触须,把脑子被翻了个底朝天的击倒扶起来。可怜的首席医官按着晕乎乎的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正扶着机器昆虫的前肢以避免身体摇晃,而自己放手的那块装甲居然贴心地收敛了倒刺以防扎手!
“感觉好点了吗?”燃息拿过一块超能量体递过来,“要不要来点?抱歉,我这里没有调味料。”他用另两只手掰下一小块递到击倒嘴边。
(击倒:我一点都不想吃!对着你这张虫子脸,完全没胃口好吗?!)可是,面对大虫子的盛情邀请,他只好乖乖伸手接住那块超能量体,万分委屈地把它塞进嘴巴,一脸苦相地干嚼几下咽下肚去。
天可怜见!养尊处优的医官,从来没吃过这么原生态的东西!上面甚至还沾着一点土!即使是在星际旅行,贴心助手死火也会周到地把能量块每天不重样地做成能量餐再端给他。
“和机器昆虫分享了食物,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燃息说,“你可以骑上我的背,我送你到地面上去。”他瞥了一眼击倒的轮子,补充:“这里不适合汽车行驶。”
“你……载过人吗?”击倒迟疑。
燃息想起基地里三个孩子,笑:“当然,保证安全。”
临走,击倒叮嘱:“大虫子,千万不能让汽车人知道我给你的那些信息!”
“我知道应该怎么做。另外,如果你需要我帮忙修补涂装,可以来这里找我。如果我搬家了,会给你留下信息。”
很可惜,击倒没多大野心,他最注重的是打理他的外表和生活的舒适。除了必须接触的,他并没有去故意打探什么机密。不过从他执行任务的经历,燃息列举了十余个正在开采的超能量体矿坐标,并绘制了报应号基本结构草图。击倒曾经参与维修和治疗的霸天虎高层不少,燃息总结了他们的伤后隐患、机体弱点以及打击手段。然后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把这些情报立即传给了擎天柱。
接到情报数据包,擎天柱并没有立即详细查看,只是大致浏览的同时迅速确定燃息发送信号的地点,然后大卡车就带人轰隆轰隆地开过来了!
燃息吓了一跳,汽车人们被擎天柱训话两个小时的惨痛经历呈现在眼前,他匆忙用爪子在洞口石头上刻下留言就钻洞逃走了。
擎天柱带着阿尔茜、大黄蜂和隔板在坐标位置搜寻了不久,在一处巨大岩壁上,发现了一串新鲜的刻字:户主搬迁,有事电联!旁边是一个曾经被隐蔽起来的废弃洞穴。附近遍布机器昆虫的爪痕。
“他走了!”阿尔茜说。
擎天柱矮下身向洞内观望了一会,命令:“大黄蜂,你进去查看一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如果遇到险要地势,千万不要冒进,立即返回。”
阿尔茜提议:“我比较小更适合钻洞。”擎天柱努力用最冷静的语言回答:“大黄蜂最不容易被他攻击。而且,从他留下的痕迹来看,他已经再次进阶长大,这个洞穴的大小应该足够大黄蜂通过。”
大黄蜂顺利通过九曲十八弯的地穴,中间虽然遇到了几处分岔和疑穴,但优秀的侦察兵还是找到了燃息的休息室。他在里面发现了一些塞博坦人损坏的配件和大量活动痕迹。他经过仔细勘察之后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到了地面:“擎天柱,他不在里面,不过,他好像交了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