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久睁开眼,眸子茫然的扫了下周围,一种熟悉感在心里油然而生。
身体猛的一震,一个不小心从床榻上跌落。
“您怎么了?”外面的侍从忙不迭的跑了进来,脸上虽带着面具并未探其神情,但语气中的担忧一点也未掩饰。
“……”季久怔怔的看着他,眸子低垂,闷声道“无事,你下去吧”
侍从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之前的重生就像是一场梦。
这里是,他入魔后的所建造的宫殿,里面的所有人都是他亲自收上来的,但是……他们应该已经死了。
这个地方也不应该存在,没多久他就要被天命之子林霄给杀死了。
现在一切还没有结果,若是能将他们送出去……
季久沉吟片刻,缓缓走了出去,天空昏暗至极,像是即将要来一场盛大的暴风雨 。
宫殿里的每个人都戴着一副面具,这样的话出去摘了也不知道谁是谁。
“主上”一道轻柔的女声传入耳中,来者戴着一副纯白色的面具,上面不染分毫,长长的乌发被一根柳木盘起,一袭深青色衣裙更显其身段窈窕,凹凸有致。
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过凌寒封的身影,不知他现在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季久微楞的神情令女子心中一喜,难道主上的眼里终于有她了么?
面具下的笑容更甜了几分,声音也带着几分难掩的喜意“主上,凌云宗破了”
这句话像是在耳边炸开,季久表面轻应了一声,袖中的手指不停用力紧握着,像是在压抑心中莫名的情绪。
“主上,您不高兴么?”女子跟在季久身边多年,又因心存爱意,所以对他的任何细微情绪变化都了然于心。
“紫烟,下去吧”
季久似是叹息,又像是无奈。
前世凌云宗被破,凌承身死,在那个时候,自己是相当愉悦的,可现在听到这些消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凌寒封的身影若隐若现,季久紧抿薄唇,眸间阴暗无比。
灰暗的天空中,乌黑的云朵里交杂着紫色的雷电,仿佛正在酝酿新的风暴。
“……紫烟,你告诉殿里的所有人,都带上自己的东西快走”
季久感到灾难降至,上一次他们未曾逃离,全部身死,而今……
一切只在一念之间,紫烟还未退下便听到季久的吩咐,她停顿了一下,不解的问道“主上……是发生什么了么?请尽情吩咐属下,属下定会以命相搏,不死不休。”
最后四个字像是从内心深处发出,她从身到心都臣服于季久,把命给了也在所不惜。
“不必,我不需要你的命,按照我的命令吩咐下去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这件事,紫烟。”
季久背过身,还在思索殿里人逃过一劫后的退路。
突然,一具柔软的身体覆了上来,季久身体一僵,灵气在体内运转爆破。
“砰”的一声
紫烟摔在远处,瓷白的面具一下子裂了,她吐了一口血,娇嫩的肌肤上带着血痕,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眸间满是深沉的爱意和浓浓的不甘。
“……主上,是属下越距了”
说完缓慢的站起身,目光里带着希翼,随着默默离去,那抹希翼也无影无踪,季久半分目光也未分给她。
紫烟低头隐藏起带着恨意的目光,为什么他从未真正看过自己……
是我还不够入主上的眼么?
手里拿着碎裂的面具,这是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季久送给她的,被她当作宝物般悉心呵护,从未离身。
现在,它碎了。
…………
季久转过身,眸里带着震惊,他从未想过紫烟会对他有这般想法,上一世的时候也半分未表现出来。
即便这样,心里对打伤她不存在半分愧疚。
但若是因为此事,而误了救其他人的话,就算跟了他几年也不会放过。
很快,殿里的其他人纷纷来到季久身前,一张张面具随即脱落,露出或稚嫩,或苍老,或残缺的脸。
但他们不同的脸上带着相同的表情。
“请主上收回!”
众人齐声喊道,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看着季久。
眼前的人们,脱离的面具下的脸对季久来说都极为陌生,但此刻却心头悸动,像是心脏也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为何”
季久的目光像是回到了之前,那一群带着面具的属下铿锵有力的回应道“我们甘愿赴死”
与现在紧紧重合,密不可分,已经分不开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你们必须走,这是命令,若你们不走,以后也别听从我”
冰冷的语言从薄唇中淡淡的说出,衬的其面容越发寒冷,双眸深不见底,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可……主上……”
一名男子吞吞吐吐道,他憨厚的脸上憋的通红,又想要说些什么但被旁边的人打断。
“行了,主上自然有更加高深的理由,我们只需要听从就行了,况且,若真有大难,以我们这点修为,不给主上添麻烦就不错了”
说话的是另一个男子,他面容粗犷,但话里却有理有据,他由内而外的相信着季久。
殿中所有人都不再出声,他们都是被季久一个一个救回来的,所有人都是,要是没有季久,他们早就死在这世上了。
“主上,事情完成后,一定要重新召集属下们”
众人将头深深的低至地面,狠狠的向季久磕了个头。
他们拿着自己的衣服,依依不舍的在宫殿门口,向里面看了几眼,转身离去。
主上啊,一定要将他们重新召集回来啊。
空旷的大殿里只余季久和紫烟二人。
“你怎么还不走”
紫烟摇了摇头,半跪在地上,低着头,乌发垂落在身侧“主上,我不想走,想与主上共生死”
“……你不走的话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季久冷眸扫向她,手里的暗紫色灵气不断涌现。
“……主上……您真要如此践踏属下的真心么?”
紫烟眼含热泪,缓缓的从眼眶里流下,唇微微抖着,像是不可置信。
季久一言未发,眸见冷意未减分毫,已经无声的告诉了她问题的答案。
“属下知道了……定不会让主上为此烦心”
这下子,真的只剩下他一人了。
往日无比充盈热闹的地方一下子变的寂静了。
季久看着眼前的手,是一双饱经磨砺,伤痕累累的手。
不是作为凌寒封的师弟,柔软细嫩的少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