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对现今的阿九来说，每当想起，恨意便会从心底蔓延。
那年，他九岁。
穿着破布缝成的衣服，脸上的灰尘几乎看不清面容，身材纤瘦，裸露的身体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身后的柳三儿狠狠踹了他一脚。
“你要不是被我捡来早就死了，知不知道，所以赶紧上街，若没到今日的份例，我就把他们几个全送走，你知道的吧，要送向哪”
柳三儿邪邪的笑着，这个小崽子，打个半死也不听，偏生力气比一般小孩还大，连一般的大人也能打过，但软肋也很明显。
阿九沉默一言不发，握紧幼小的拳头，疏于打理的长发遮住了压抑怒火的双眼，突然，他瞟到不远处有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小公子，那小公子腰上的锦囊要是偷来，能让他的朋友们晚被送走好几天。
街边人头攒动，纷纷攘攘，商贩不停叫卖着，阿九凭借幼小的身体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中间，悄悄向小公子走近。
“少爷，夫人不让您吃外面的食物”小公子旁边的老人温和的说道。
“母亲也没在这里，她看不到的，你快去嘛，谢谢伯伯。”
小公子扬起小脸，双眸忽闪忽闪，语气里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老人没了办法，无奈道“只许一次”，说完走向了糖葫芦的摊点上。
阿九愣愣的看着，看着那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向着身边人撒娇，身边人无条件的宠爱实在是，羡慕极了。
缓缓垂下眼眸，眼里带着些狠绝，摒弃掉多余的情绪，趁着老头还没回来，悄然走向小公子的身旁。
悄无声息的将锦囊顺走，迅速跑到人群涌动的大街上，仗着自己身量小，猫着腰穿过各种缝隙之中。
心扑通扑通一直狂跳，仿佛要冲出身体一般。
那一边，老人拿着滚圆丰满的糖葫芦走了过来问道“少爷，你在看什么？”
小公子目光看向阿九远去的方向，勾唇一笑“看个小耗子，把我的锦囊顺走了”
老人闻言，不由得一惊“少爷，那怎么办？那锦囊里的东西可是老爷专门为您寻来的至宝！”
小公子接过糖葫芦，冷眸狠狠扫了一眼老人“无事，那锦囊非血缘不可开，你再嚷嚷街上所有人都听到了”
“是我大意了少爷，请少爷恕罪”老人背后冒出一层冷汗，将头狠狠低下，这位少爷虽年仅十一，但从小被老爷以未来家主的身份教养，怎会是普通孩童。
“走吧”小公子眼里多了几分玩味，他能感应到自己的锦囊身在何处，真想捉到那小耗子，平日里父亲和母亲对他过于严格，从不许他在府中玩耍，好不容易有了个好玩的事，可不能就这样溜走。
老人听到后，像被赦免一般，面忙不迭的跟在小公子身后，卑微至极。
在一个破烂宅院里。
锦囊在阿九手里还没热乎，一把被柳三儿抢走“哟，你小子行啊，偷到个这么贵的锦囊”
说完揣进自己怀中，哼着小曲大步向前要离去。
“他们呢，他们在哪？”阿九扯住柳三儿衣袖，急忙问道。
柳三儿一把甩开他，嬉笑着回应“你在问谁啊，这里只有我和你啊”
阵阵清风拂面，吹乱了阿九的心，他急迫的冲进屋子，脑海里不停想着他们最坏的结局，拉开最里面的门，里面，只有稻草铺成的床，一个人也没有。
“你！他们去哪了！”阿九像一颗子弹般弹射到柳三儿面前，双手钳制住柳三儿的双臂，大声嚷道“你这个人渣！”
双眸气的赤红，手愈发的用力，柳三儿痛苦的叫嚷着“快进来啊别在外面看着……这死小孩劲可真大！”
两名高大强壮的成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们一脸戏谑的看着柳三儿“你居然还被个小孩欺负”
“别在旁边看着了，就这个小孩，答应你们的！”
阿九什么也不想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弄死眼前这个卖小孩为生的人渣！
两名男子并未再有拖延，一人拉扯住阿九一个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才将他从柳三儿身上扯下来。
“真不愧是我们老爷要的人，这力气，谁信他才九岁？这要大了，可真就了不得”
他们二人死死钳制着阿九，取出手腕粗的铁索牢牢捆在他身上。
阿九怒不可言，死死的瞪着柳三儿，用力挣扎着，铁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小孩，你省省力气吧，这个锁链可不是一般人能挣脱的开的”
柳三儿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瞟了阿九一眼“他跟我就没关系了，我可先走了！”
话音刚落，便要抬脚向外走去。
“砰”的一声
锁链的残骸飞射四处，在场的众人都愣在原地，这个锁链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睁开，刚开始觉的用这铁索大材小用，现在只嫌没带轻了。
阿九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口鼻不断渗出鲜血，红色的液体顺着身体流了下来，灰尘与血结合一体，他像不知痛一般大步走向柳三儿，一脚一血印。
仿佛是来自地府里的恶鬼，柳三儿吓的瘫软在地上，他不知一个九岁小孩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们，到底去哪了，剩余的八个人”阿九努力睁着被鲜血糊了一层的眼，厉声问道。
柳三儿声音发颤，断断续续的回道“送了，都送了……我是在他们最好的时间送的！运气好点说不定还能混个妾室！”
“你这个渣子！”
阿九一脚踹向柳三儿，心里的气怎么也消不下来，他愤恨的殴打着柳三儿，像是不要命了一般，身上的伤口迸裂，逐渐将他化为一个小小的血人。
两名男子在旁边并未加以阻拦，心里还在被铁索挣开的事久久未能回神，况且这柳三儿本就不是个好人，打了也就打了，被个小孩子打找人也不嫌笑话。
“别打了，别打了！啊啊啊，好痛！”
柳三儿抱着头，本能的护住身体最重要的部位。
过了许久也没有动静。
小心的抬头一看，阿九早已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柳三儿心里松了口气，拖着被阿九殴打的身体，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只要他今日出了南青城，等待他的就是逍遥快活的神仙日子，小孩们卖了就卖了，死了也是他们的命不好。
这般想着，抱着对未来的希翼努力向外走去。
就在刚要踏出门口时。
突然传来一个稚嫩威严的声音，柳三儿从没想过会有声音是用这两个词来形容。
“谁允许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