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拿出来吧。今日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明天又得早起,总不能再熬夜吧?所以今晚时间有限,我应该也给你,讲不了太多的东西。”
脑海之中,闪过此前在客厅处,柏寅与自己,交谈话末时的请求场景,罗弈不禁再度凝眉开口,转而认真提醒对方。
“哪怕你只讲一个知识点,我也会认真听的!”
柏棠抽离回神,当即飞速起身,走向自己床边,将里面所放置的,数本理论课件和教材拿了出来。
这些都是他,在这一个礼拜的专业设计课程中,因为没有听懂老师的课堂讲解,而存疑标记下的,许多知识点。
将其中一本,设计美学概论的教材与课件,放置于身前,柏棠翻开其中一页折角,上面有他做过的不少标记,是关于在上课期间,他未曾领会、理解的部分内容。
罗弈眉目低垂扫过,从柏棠书本之上,密密麻麻的记录来看,他学习的态度,还是颇为认真的,只是方法出了不少的问题。
而且柏棠,本就极善毛笔书法,所以硬笔字体,自然也写得工整美观,看在罗弈眼中,不禁令他神情一滞。
“柏棠,你上课,还有心思练字啊?”
罗弈抬手,随意指了指柏棠课件之中,笔记记得最为详尽之处,却悄然换了语气,用有些无奈的质问看向他。
“老师课上讲的很多东西,那都是纯粹为了凑时长、拖到下课的。这些考试用不到的东西,你根本不用去手书记下它,在脑袋之中,理解过一遍就行了。”
“可是,我不太能理解,老师在课堂上讲授的点。如果只是用脑袋记,我怕事后,就会忘了。”
柏棠撇了撇嘴角,颇为尴尬地,看了罗弈一眼。
他自然没有对方,那么强的学习理解和记忆能力,故此只得如实道出,记下这么多笔记的缘由。
“你听着,学习呢,是讲求方法的。你并不比那些,学习成绩优异的人笨。”
“至于为什么考试的时候,出不了好的成绩,就在于你把与他们相同的学习时间,花在了‘捡芝麻、丢西瓜’的事情上面。”
罗弈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突然之间,转变了心思。
他觉得在辅导柏棠,帮其讲述知识点之前,看来要首先,改变对方的思想了。
于是罗弈简单明了,以一句话总结——
“你长期以这样的方式学习,当然只会事倍功半。”
“那我,要怎么做啊?罗弈,你给我讲讲,你的学习方法吧。”
柏棠嘴唇微张,面色一副恍然领悟般的模样,转身看向罗弈,目光灼灼。
罗弈闭目片刻,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继而豁然睁开双眸,抬手将柏棠手中课件拿走,继而飞速翻阅至、教材课本某一页,正襟凝神。
“OK。听好了啊,我拿此前游老师,课程上的这篇章节,给你做个示范。”
……
夜色撩动,层云流散,晚风拂过临风镇,山峦之下的金黄田野。
窸窣的草丛水塘间,有着蝉鸣蛙叫,此起彼伏。
月光透过窗台薄纱,倾洒而下,照射在书桌之前,端坐的两道青年身上,露出他们靠近一起,俯身望去的认真面庞。
时间流逝,深夜卧房之内的床榻上,柏棠与罗弈枕在两侧,身上搭着各自的薄毯,背身而眠。
两人心中,皆怀有忧思,因此虽身子未曾挪动,担忧惊扰到对方,但面庞之上,神色思沉,双眸却微睁着,有些怔怔地看向前方。
罗弈内心隐有顾虑,他担心明日,依旧难以在镇上找到,制作羊肠弦所需要的纯种绵羊。
柏棠此番折腾自己整个周末,又放弃了,外出兼职的时间,领着罗弈一路兼程回到家中,若是最后,只能无功而返的话,恐怕对方会比自己心中,更加难受失落吧?
与罗弈担忧明日之行不同,柏棠此刻,内心却在回味着,方才罗弈向他讲述的、自己独创的学习方法。
罗弈上课学习,自顾埋首绘图练习,通过大量的摸索试错,最终找到一套正确的实践,来验证理论。
因为他有着过人的天赋和动手能力,所以上课期间,对于老师所讲述的理论知识,罗弈向来只是听个大概。
真要让他完整向柏棠,讲出一套理论来,他也只有拿出纸笔,实际演示一番。
但柏棠看了许久,每每觉得自己会了的时候,自会结合理论,去记忆对方的操作。
而当自己上手实践之时,才发现,他并未有着足够的动手能力支撑,只是照猫画虎,根本难以,作出多少理解与改变。
“看来,罗弈虽然成绩优异,但因为个人天赋能力的差异,他的学习方法,似乎并不适合我……”
柏棠于心中,如是呢喃,最终只得怅然,掠过一抹失落情绪。
这倒并非是,罗弈对柏棠的讲述演示,不够认真细致,而是各人,有自己所擅长之处,好学者,并非都善为人师。
翌日清晨,雄鸡打鸣,天色乍将蒙蒙微亮,东方山峦之上,有着微红的朝霞,渐次明朗。
曦光照映而下,如同一层金砂铺满层林,点缀出鹅黄、墨绿的透亮光晕来。
柏棠与罗弈,跟随奶奶何春萍起了个大早,简单在家吃过了,鸡蛋煎饼、就稀饭咸菜的农家早餐,三人便略作收拾整理,出门寻迹而去。
在何春萍的印象之中,她早年间,也曾见过镇上集市赶场时,有屠户售卖过新鲜的羊肠。
虽肉眼无法辨认出其种属,但每样一类买回家中,洗净去腥之后,罗弈自有办法,能够快速将其分类出来。
从这里到赶集的镇上,多少也有两三公里的路程,而柏棠家中,只有一辆自行车,算上后座,勉强能够坐两个人骑行。
一番考量决议之后,柏棠决定,将车交由罗弈骑乘,让他载着自己奶奶,先行赶去镇上,而自己,则步行其后跟上。
此刻正事要紧,罗弈心中,也未曾过多犹疑。
他扶好车把手,让柏棠扶着何春萍,坐上车后座来,随后嘱咐她,抱住自己的腰坐稳。
罗弈自己则定下心神,便骑着车,一路不急不缓地,沿着巷尾出头的沥青马路,平稳前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