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吴天佑正式命令扬威军扫平徽州五县的土匪。
此时,西征鄱阳的前营和建设3队已经回到祁门。左营驻防黔县、中营驻防绩溪、后营在祁门、右营驻防休宁,其余包括亲卫旅、特战师、骑兵队、炮兵旅、三个建设队、军医院、军部各部门等都在歙县。
此次剿匪,不光要出兵攻打匪寨,同时还需要防守县城。吴天佑把建设1队调往黔县协助左营、建设2队调往绩溪协助中营、建设4队调往休宁协助右营。
经过此番调整,每县最少有有1个旅1个队计3千人在驻守。而歙县有特战师、炮兵旅、亲兵旅三大精锐驻防,战力最为强大。毕竟,吴天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整个剿匪计划分两个阶段。
首先,是剿灭松萝山、武亭山、林历山三大土匪。由前营、后营从祁门出发,进攻武亭山;左营、建设1队攻击进攻林历山;特战师从歙县出发、右营从休宁出发,联合攻击最大的松萝山匪寨。
第二阶段,就是按各县驻军防区,清缴土匪,期限为一个月,未完成者军法处置。
就在徽州的剿匪行动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英王陈玉成在太湖城的会战中,同湘军也打得热火朝天。吴天佐的左五军攻占小池驿后,稍作休息,便开始攻击湘军第二道防线,欲乘势突破防线,打通与太湖守军联系通道。
负责防守的霆字营则拼死抵抗,虽然还有6千人,但作为主力的原霆字营悍卒已不足1500人,其余都是后来补充的新卒,战力稍显不足,胡林翼不得不继续增派援军,以稳住防线。
左五军攻势受阻,再次挖掘战壕接近湘军防线,双方展开惨烈的争夺战。
而太湖城的守军,在曾国荃吉字营连续不断的猛攻之下,伤亡惨重,仅剩6千余人。不仅大部分带伤,且疲惫不堪。可守军依然士气高昂,顽强抵抗,没有半点弃城或是投降的意思。
连续强攻,也令吉字营伤亡不小,士卒疲惫。一时间也是奈何不了太湖守军。
英王回到大帐,也是一筹莫展。
战争打到现在,打成了消耗战,这对作战双方来说,都是不愿意的,对太平军尤为不利。这消耗战就是绞肉机,就看谁能顶得住了。
虽然,吴天佑的扬威军攻击鄱阳,调走了部分湘军水师和湘军陆师,可这次会战本来就没水师什么事,湘军水师的去留无关大局。
而调走的陆师仅有李续宜的2千人,对大局帮助甚微。如想调动更多的湘军,除非进攻南昌,可仅凭扬威军1万多人马,又有湘军水师阻断水路攻击道路,根本就做不到。
“报,英王殿下。左军主将李世贤求见。”亲卫进来禀报。
“李世贤,忠王的弟弟?他来干什么?”成玉成低声嘟囔一句。“快请进。”
“臣李世贤拜见英王,英王千岁千千岁。”来到英王跟前,李世贤行跪拜礼。
“快快请起。给李主将看座。”英王满脸笑容扶起李世贤,招呼他入座。“本王在前方督战,大帐条件简陋,让李兄见笑了。”
“英王客气了。英殿将士在此与清妖血战不止,我辈又岂能有他求。”
“说的好。本王也不客气了,这次李兄过来前线寻我,所为何事?”
“江南大营。”李世贤嘴里轻轻吐出四个字。
现在的江南大营是钦差大臣和春、提督张国梁于1858年(咸丰八年)二月建立的。是继上次江南大营于1856年(咸丰六年)6月被东王杨秀清、燕王秦日纲攻破后,再次在太平天国天京孝陵卫驻扎,以屏蔽苏杭税赋区。
拥有绿营兵、乡勇、辅兵等至少二十万以上,均为全国各地素质较好的绿营官兵。死死堵住天京的南大门,让天国动弹不得。
如不能除掉它,整个天国就只能天天喊‘天京保卫战’,更别说对外发展了。看来,此次忠王所谋甚大。
英王扫了一下四周,脸色一沉,“我和李主将有要事相商,你们都退下。亲卫,在外警戒,30步内禁止任何人进入,违者杀无赦。”
“说吧,李兄。现在就只剩你我二人。”
“英王,这是家兄密信。”
英王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就一句话,全权委托李世贤协商出战事宜。
可见忠王处事谨慎,亦表示所商量之事非同小可,根本不宜用书信形式传递。对此,陈玉成非常认同,李秀成这样做,一点也不夸张。
如果能成功拔掉江南大营,就等于解除了悬在天国头顶上的利剑,天京周边的形势就可以彻底扭转,摆脱如今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其重要性是怎么形容都不为过。
“愿闻其详。”
“英王。家兄认为,江南大营不仅阻挡我军的南下之路,又有效保护了清妖苏浙一带的赋税重地,同时又用苏浙的赋税供给江南大营围困我天京。
正因为清妖屯重兵于孝陵卫,其后方的苏浙地区兵力空虚,我军只需一支奇兵杀入苏浙,必能令清妖首尾不能相顾。攻其必救如苏州、杭州,清妖定会分兵救援。
我军则可择机各个击破,拔掉江南大营。”
李世贤三言两语,就把整个计划的大概内容说得清清楚楚。英王虽然年轻,但却是沙场老将,一听便知此计可行,而且成功的机会还不小,心下不由对忠王是佩服有加。
不声不响就策划了这么大的一个计划,竟然是要吃掉有20几万之众的江南大营。此策对天国是绝对有利的,完全能够打开一个新局面,自己无论如何都应全力支持。
“忠王大手笔啊,本王钦佩不已,我军一定全力配合。说吧,需要本王怎么做?”
“现在扬威军已经占领徽州,家兄已请干王出面,命扬威军进攻苏杭,逼清妖江南大营分兵。希望到时英王能派兵与我兄一同攻击南大营,击破它。”
“计划何时行动?”
“初步计划是明年3月,但攻击杭州的时间会适当提前。”
“好,此事本王必定全力支持。”陈玉成非常大气,肯定滴说道:
“现在我军主力正在和清妖激战,一时走不开,能否及时赶到参加战事,还很难说。
不过,我可以确保,最少左五军可以配合你们出击。他们的战力我还是放心的,到时你传信来,我会传令左五军在这次战役中归属忠王指挥。
需要怎么做,忠王直接下命令就是了,方便整个战役的指挥。你看如何?”
李世贤听后直接愣住了。左五军的战力如何先不说,但其击溃湘军精锐霆字营的战功那是实打实的。忠王这次派自己过来,就是冲左五军来的。
没想到英王居然直接把指挥权交出来,这等胸怀岂是常人能比,难怪如此年纪便能做到天国的英王。
“英王英明。英王如此支持,我军这次必能攻克江南大营。”
歙县杞梓里王氏是歙县大族,是由婺源武口迁回歙县,已历15世。
此时,王吴氏吴老夫人正坐在堂屋首位,一脸慈祥,听子孙们在抒发各自的见解。她清楚,问题很是棘手,他的子孙都不敢决断。
现在,扬威军控制了整个徽州,且战力彪悍,各大族的生死都掌握在他们手中。何况,扬威军不仅对各大族秋毫不犯,还把俘虏的数千各大族的子弟悉数放还,让各大族不至于大伤元气。
现今,扬威军发出征召令,让各大家族各荐两名才俊加入扬威军,而且其中一人必须是嫡系弟子。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是王家长房族长也已经表态,顺从扬威军的征召令。
由于长房人丁不旺,王家族长令二房的他们出一名嫡系弟子。
二房属于王槐康一脉,其英年早逝,仅余一子王应矩成年。王应矩生四子,及王茂荫、王茂兰、王茂茹、王茂蔼,王茂兰过继给长房王槐庭的长子为嗣。
长子王茂荫官居任兵部右侍郎,此时虽然因病开缺,但仍留在中枢,随时可能复出。王茂荫有三子,长子铭诏,次子铭慎、三子铭镇。次子因侍奉父亲汤药在京城未归,这边就剩铭诏、铭镇。
王茂茹作为男丁最长之人,首先开口说话:
“母亲,族长已然决定我二房派弟子出仕,我们是躲不过了。
如今扬威军在徽州如日中天,同时对各大家族也是以礼相待,笼络有加,这软硬两手可谓玩得是出神入化。先是放还各大家族的被浮子弟,接着是全力剿匪,不到十天,松萝山、武亭山、林历山三大匪窝先后被破,俘虏两三万匪徒。其余的小股土匪也在清缴之中,估计不出几日当可尽数剿灭。
有着如此强军支撑,没有一个家族敢拒绝征召令,甚至部分家族是派族中精英参加。可我二房一脉因大哥现在还驻留帝都中枢,却非常为难,我们这里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到他的仕途甚至是安危,不得不慎重其事。
如今,请示大哥是来不及了,我同意族长的建议,派大哥的三子王铭镇应征。”
“母亲,为了全族的安危,我也赞同由铭镇侄儿应征,除此别无他法。”王茂蔼说道。
此时,长孙王铭诏站出来道:“祖母,三叔四叔的说法,虽说是族长的意思,可孙儿也是无法接受。为了全族的安全,派弟子应征是不得已为之,孙儿并无异议。
只是,让三弟去应征,孙儿有不同的意见。如今,父亲和二弟尚在帝都,而三弟是父亲嫡子,如去应征扬威军,势必会给父亲他们带去难以承受的灾难。”
吴氏听完,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仍然是一言不发滴看着自己这帮子孙。
“母亲,铭诏侄儿,嫡系的四房里人丁本就不旺,把独子、幼子除外,还留在徽州的就仅剩你和铭镇两人。若非如此,族长岂能下这样的命令让你三弟应征。为保全族的安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还望贤侄能理解一二。”
“三叔言重了,侄儿哪能不理解这事。只是,祖母、三叔、四叔,三弟如果真的应征扬威军,势必会影响我父的前程,可能是无法再次被朝廷重新启用了,就算是因此降罪也没什么不可能。
扬威军虽然强悍,可毕竟人数有限,而且还是太平军的一支。现在是太平军在和朝廷对抗,大家不妨想想,如今太平军是以一域抗全局,他们有多少胜算?如果太平军获胜还好说,可如果朝廷获胜,我们家族以后如何自保?”
王铭诏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脸色一沉,堂屋里的气氛一下就凝重起来。
毫不讳言,太平天国的整体形势差强人意,特别是高层迅速腐败,内斗不断,现在自保尚有不足,就更别提一统天下了。扬威军虽说战力强悍,毕竟只有2万人,还属于太平军系列,能走多远谁也说不清。
因此,朝廷剿灭太平军是大概率事件。如果因为让王铭镇出仕扬威军而获罪朝廷,毁了王茂荫的仕途,将来朝廷收复徽州,王家就有覆灭的危险。可不按照扬威军的要求,派嫡系子弟应征,王家现在就会有灭顶之灾。
一阵沉默后,吴老夫人把目光移向末座的孙儿,“铭镇啊,这事你有什么想法?”
只见王铭镇低着头思索片刻,起身来到中*央,跪地向吴老夫人叩拜:“祖母,孙儿愿意出仕扬威军。只是,为分父忧,望祖母将孙儿逐出家门。”
众人闻之一震,吴老夫人脸色随之一变。
逐出家门,那是对十恶不赦的不肖子孙才采取的惩罚,会因此背负一生骂名。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这样的选择。
不得不说,这样做,虽然未必能让朝廷打消疑虑,但理论上说,出仕的王家子弟已不王家族人,算不上是王家背弃朝廷。现在看来,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孙儿,你可考虑清楚了?”吴老夫人的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祖母,孙儿无怨无悔。”王铭镇一脸坚毅回道,“孙儿以后不能在祖母面前尽孝,望三叔四叔和大哥多为铭镇尽一份孝道。”
吴老夫人向左右的丫鬟点点头,在他们的扶持下,缓缓向后宅走去。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铭诏,带你三弟去见族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