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辰安把洛宁送回了家,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和严意明离开了。
望着喻辰安离开的那背影,再多想要挽留的话也必须摁在心里。
因为她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
她觉得她已经生病了,严重到难以呼吸。
“别看了,已经走远了。”孟姚看不下去出声提醒道。
“我知道。”
孟姚:“知道你还看。”
洛宁自嘲般地笑了,看着孟姚的眼睛说道:“控制不住。”
孟姚无言,心中想的却是:拉着洛宁一起去看画展这件事她是不是做错了。
好像也是那时候起,洛宁就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在极短的时间里喜欢上一个人,孟姚自认为这种荒谬到难以置信的事情是永远也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喜欢,却也是不可多得的东西,既然喜欢就尝试着去得到。
在这一点上,孟姚还是无比佩服洛宁的。
只是她不甚理解而已。
这时离开的喻辰安已经坐到了车里,白色大众停在玉兰公寓的楼下,许久没有启动。
喻辰安沉默了多久,严意明便陪着他安静了多久。
谁也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的。
车窗外的川流,不息地疾驰而过,不停歇地拨动着喻辰安早已乱掉的心跳。
不正常,
这很不正常。
可能有一刻钟的时间也或许更久,车子终于被启动了,发动机发出轰鸣的声音。
车窗外的景色全部被甩在身后,眼角余光中所剩下的残影也在过快的车速中渐渐没了影子。
“你怎么想的?”
严意明的声音突兀的在狭小的空间中响起,开车的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为所动。
仿佛说话的对象根本不是他一样。
严意明倒也不着急,心平气和地坐在副驾驶上,饶有耐心地等着问题的答案。
“什么怎么想。”
沉默许久的男人终于说了话,他神色淡然好似不关心,目光直视着前方的道路,对严意明的问题打太极。
严意明降下车窗,任由秋风吹进来。天色落了幕,吹在身上的感觉还是有些冷的。
但他们好像全然没有感觉似的。
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严意明略显低沉的声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喻辰安的呼吸平稳,就似乎是一个局外人一样,他很淡定,不疾不徐。
“你对她……很不一样。”严意明接着道。
这个她不言而喻。
“如果说那天你带着她来我这里吃午餐只是凑巧,那么今天,你让我看到了另一个喻辰安。”
“在你的世界中,不会出现有人能让你带她去吃午餐的事情。”
严意明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更放松一些,“这个几率可能会有,但也只是万分之一。”
说完莞尔自嘲的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想当初,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走进你的心呐。”
严意明故意说的暧昧,喻辰安更沉默了。
初见时,在严意明心中对于与辰安的第一印象就是冰冷,他的周围好像有一层人们肉眼看不到的冰层,时时刻刻都在拒绝他人的靠近。
同为搞艺术的人,严意明多少能从相似的角度中共情些许。
孤僻、冷漠、不平易近人、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是多少艺术生通用的性格。
所以严意明看在眼里不以为然。
但是他们住在同一间宿舍里,时间久了,他对喻辰安的这些初印象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不是这样,他其实都看错了。
在宿舍中,喻辰安从来不会正眼地看严意明,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他。
每天早出晚归,除去睡觉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画室。
有时候在画画,有时候就只是单纯的坐着,愣神。
他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好几次严意明看到喻辰安时就会冒出这样荒唐的想法。
喻辰安给人的感觉太过疏离,就像握在手中的流沙,你很想竭尽全力的去挽留,可到了最后他会顺着你的指缝悄然消失,然后一无所有。
严意明是个外向的人,他没有艺术生那种清冷的气质,反而热情奔放对所有的事实都保持着绝对的好奇心。
他很随意,高考志愿是瞒着家里人毅然决然选择的油画专业。
如果说现在有另一种让他感兴趣的事物出现,那么他也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去选择。
就是这么一个人,坚持不懈地花了两年的时间才走进了喻辰安的世界,了解他,理解他。
这个过程的艰辛只有严意明自己知道。
而现在,一个只出现了不到一周的女人,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这让严意明不得不多想。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严意明收回看着窗外却不知在看什么的眼神,随手关上车窗转而看向开车的男人,目光坚定,用着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方向盘上的手指轻微蜷缩,只是轻轻一下几乎是不易察觉的小动作,严意明还是注意到了。
喻辰安的脸上不露任何表情,只能听见循环往复的呼吸声以及明显地看到胸腔地起伏。
他还是沉默,只不过这次沉默之后说话了。
他好像在隐忍着什么,但说出话的瞬间就释放了,对严意明说道:
“你知道吗?”
严意明的眼睛没有从喻辰安的身上离开,静静等着他说。
“她确实是不一样的。”
“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熟悉的陌生人’的奇怪感觉。”
“第一眼,就那一眼。”
喻辰安长叹了一口气,开车的速度也缓慢了不少,而窗外竟然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了小雨。
“我想弄明白是为什么,但是好像无法解释。”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我和她……好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看着她我就觉得很温暖,不似平常的温暖,是能触动我心的温暖。”
喻辰安的言语反过来让严意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片刻后他尝试着为喻辰安寻找答案,说道:“大学的时候,我们是一个学校的,那时你有见过她吗?”
喻辰安摇摇头。
“会不会那时你见过她,只是时间长了你忘记了?”
喻辰安还是摇头,他的世界很单一,对于见过的人遇上的事从不会忘记。
所以记忆是不会出错的,他说:“不会,画展那次,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很确定。”
所有的猜测都不能论证,而他就像迷失了方向的白鹿,茫然又无助。
“那就是一见钟情喽。”严意明在寂静的空间里突然说道。
喻辰安猛然转过脸看了过去,脸上惊恐的表情恐怕是严意明从认识他以来看到过的最为精彩的模样。
想要踩刹车的脚生生控制住了,随即想到他还在开车。
视线又重新落在前方的道路上,可口中在呢喃着,一遍遍重复严意明的话,好似是对自己的质问。
“一见钟情?”
“会是……一见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