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砚走了么？
白沁秋合上眼，细细侧耳听去。
连购物车推动时滚轮与地面摩擦不可避免发出的声音都消失了。
真走了吗？
似乎也合理。
江拾砚生在江家，天之骄子，大抵是事事顺心、一切顺遂的。
这会儿碰见她疯狂在底线上蹦跶试探，初看觉得有趣，末了肯定会觉得幼稚无聊的。
庆幸褪去后，心底莫名有一瞬的空落落。
白沁秋指尖微蜷，辨不分明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白沁秋。”熟悉的轻慢嗓音再度响起，这回近在咫尺。
萧萧的风裹挟着低沉微哑的声音而来，连带着温热潮湿的气息，都落在耳后，惊起细细密密的战栗感。
下秒，难以抵抗的力道袭来，白沁秋撞进男人结实的胸膛。
“怎么站着不走了？”她听见江拾砚问。
女人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徐徐抬起一双漾着清浅湖水的眼眸，“啊？”
她又打量着四周，没瞧见购物车，“车呢？”
“东西放进车里了，现在还差个你。”江拾砚漫不经心地勾着她肩膀，半带着她往反方向走。
男人下颌线流畅干净，唇畔挂着一如既往的轻佻笑意，含了些让人面红心跳的懒散恣意。
白沁秋眉心拢起。
“刚才喊你也不理我，我只能先去放东西，再来领你回去了。”男人喉尖轻滚，笑得无奈，“白沁秋，你不认路的啊？”
“！！！”她猛地抬起头，顺着路的方向，看见了江拾砚那辆迈巴赫。
她还真是走反了路。
江拾砚明明可以直接告诉她走错了，却偏偏非得“白沁秋”三连。
白沁秋气结，他绝对是故意的。
她冷着脸拉开车门，闯入视线的那只价格昂贵、做工精细的小兔子。
兔子玩偶被江拾砚摆在副驾驶，端正坐着，长耳朵耷拉下来，半遮住红宝石似的眼睛，显出几分可怜兮兮。
“她可等你好久了。”江拾砚半靠着车门，脑袋探过来看向她，桃花眸底蓄起微弱的光。
“如果你直接告诉我走错了路，她就不必等了。”白沁秋伸手将小兔子抱进怀里，弯腰坐进车里。
江拾砚顺手帮她关上门，动作熟练，称得上几分绅士，又不知道是撩了多少小姑娘才练出来的。
他坐进驾驶位时，正看见女人小心翼翼地将兔子耳朵拨开，露出那双晶莹剔透的眼。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送你兔子？”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方向盘，似是随口一问。
白沁秋掀起眼皮看他，“你以前送别的女人礼物，也会这么问么？”
江拾砚动作一顿。
眼底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瞬又消散，快到白沁秋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不是。”他视线透过前挡风玻璃望向远处，“她会主动问的。”
江拾砚用的是她，不是她们。
白沁秋思忖了下，脑补出了一场爱情大戏——江拾砚有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白月光，被白月光拒绝后，他便自甘堕落，陷入了万花丛中。
她看向江拾砚的视线多了两分怜悯，话题转移得生硬：“噢，你不开车吗？”
“地址。”江拾砚气笑了，“还是说你想回我家？”
“！！！”白沁秋噌地坐直身子，摸出手机准备开导航。
轻按了下侧键，屏幕依旧黑着。
“喏。”江拾砚转手将手机递给她，“用我的开。”
她犹豫着，没接过来，“没什么我不能看的吧？”
“没有。”男人随手往她的方向轻抛了下，她手忙脚乱地接住，划开屏幕。
四位数字密码。
江拾砚生日？
不知道是多少。
“1017。”江拾砚适时开口。
白沁秋依言输入，进入成功。
映入眼帘的是默认的主题壁纸，清冷简洁的色调。
和寥寥无几的软件图标，都是常用的程序：聊天软件、购物软件、音乐软件之类的。
她很轻易找到地图，点进输入框。
看见搜索记录里的“帝京大学”。
她记得江嵘说，江拾砚好像也是帝大毕业的，不过是被江家花钱塞进去的。
白沁秋收敛了心思，敲字输入自己出租房的地址，开启导航。
“送兔子给你，是因为你和它长得很像。”半晌沉寂后，江拾砚懒懒散散地开口，“还有，你不是属兔的么？”
她微微失神两秒，弯着唇轻笑了下，“嗯，谢谢你。”
谢谢江拾砚告诉她，成年人也可以喜欢玩偶。
她垂着眼眸盯了几秒，又想起什么，“江拾砚，你亏了。”
“亏什么？”前方的指示灯变红，男人侧眸看来，眼角流露出极淡的笑意，衬得那颗小痣生动好看。
白沁秋无意识地轻抚着兔子脑袋，“一只兔子一千块哎，我买的食材加起来都没有那么贵的，不亏吗？”
耳畔蓦地落了声轻笑，她转头，正对上江拾砚凑过来的俊脸。
精雕细琢的五官生得绝伦，眉眼间蕴着些慵懒随意，说不出的勾人。
“白沁秋，你要是觉得我亏了，可以补偿给我。”他眼眸轻眨。
“什么？”白沁秋下意识地询问。
“我的瘾还没去掉，总要再——”江拾砚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姑娘一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杏眸瞪得很大，无声控诉着他的犯规行为。
唇瓣上的触感细腻柔软，白沁秋的肌肤养得极好。
“白沁秋，绿灯了。”他呼出的温热吐息尽数喷洒在掌心，灼得白沁秋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火速抽回了手。
“专心开车！”她轻咬着后槽牙，说着已经有些过时的流行语：“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江拾砚唇畔轻掀起抹弧度，“那我要是出了车祸，你会两行泪么？”
“我又不是你的亲人，江家人才是。”她小声嘟囔着，却没照常听见江拾砚的反驳。
男人薄红的唇抿成条直线，眼底晦暗如墨，情绪藏得很深，她没有窥探到半分。
他和江家人的关系……似乎不好。
白沁秋想起，之前叫他江家大少时，他也不太高兴。
还有江嵘在电梯里对江拾砚的态度……
江拾砚在江家的处境难道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