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沁秋强制着自己把目光投到远处,不去看江拾砚惊心动魄的泪痣。
她怕被勾了魂。
但凡面前的人不是江拾砚,而是旁的人,她大约会大大方方地欣赏美人。
但江拾砚不行。
他被夸,尾巴会翘上天去。
嗯,这很小狗。
“你就光吃主食么?”她的视线扫过琳琅满目的蔬菜,伸手挑了两根山药放进去,“做个蓝莓山药泥吧。”
“饺子吃芹菜猪肉的可不可以?”她没等江拾砚回答,就挑起芹菜来。
男人半倚着购物车,气笑了:“白沁秋,你真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么?”
“不是。”白沁秋想都没想,“走个过场。”
“你倒实诚。”江拾砚似笑非笑地夸她。
她权当没听出江拾砚的言外之意,“我从不撒谎。”
“那你说我是出租车司机?”男人声线低沉性感,尾音带了笑,风情撩人的模样。
白沁秋一噎,找不出话来反驳,干脆沉默不言。
“白沁秋,我好看么?”江拾砚倏地凑到她面前,精致绝伦的五官在眼前放大。
冷白色肌肤细腻清透,像上好的玉石被仔细打磨成最完美的模样,眼窝深深,桃花眸潋滟,再搭上轻薄殷红的唇瓣,说是神颜也不过分。
对着这张脸,任谁都很难说出不好看三个字。
白沁秋犯了难,又听见江拾砚戏谑的嗓音:“你从不撒谎。”
“……”她眼皮子跳了跳。
江拾砚简直是她命里的克星。
从前认识她的朋友都夸她情绪平和,永远温柔乖巧。
但在江拾砚面前……
归根结底还是他太气人了。
“给你个机会,是选芹菜猪肉还是别的馅儿?我数三个数——”她果断转移话题。
谁成想,男人还附和她:“三、二、一——”
“就芹菜猪肉了。”白沁秋冷着脸把芹菜放进购物车。
江拾砚还在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眸都笑得弯起来,衬得那颗小痣像焕发出生机似的。
“你这么高兴?”她睨了江拾砚一眼,语气是自以为的超凶。
可白沁秋从不是凶得起来的人。
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所以再怎么凶,也只是她以为的凶。
实际上还是软得一塌糊涂,比天边绵绵的云还要软,比发酵的糯米酒还要甜。
江拾砚眼尾笑意更深,“嗯,高兴。”
“要吃什么赶紧买,再耽误时间就要吃晚饭了。”白沁秋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你随意,我不挑食的。”江拾砚的视线从远处一掠而过,若有所思地收回。
白沁秋不再征求他的意见了,专挑自己喜欢吃的买。
等她买好蔬菜水果时,就看着江拾砚对着远处的玩具区轻抬了下下巴,“我们去那儿逛逛。”
白沁秋望过去,看到了一堆领着小孩的大人。
然后她默默看了眼江拾砚。
嗯,和带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行。”她难得没呛江拾砚。
推着购物车往前走,江拾砚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货架上的玩具,走走停停,似乎真在考量买个什么玩具好。
周围小孩子的目光好奇而炙热,她甚至听见有小朋友好奇地问爸爸妈妈:“大哥哥也会喜欢玩具吗?”
“大哥哥会不会不知道,但大姐姐会。”这声音有点耳熟。
白沁秋迟滞了两秒,偏头看过去,对上江拾砚轻佻散漫的眸子。
视线下移,落在了他手上那只可爱的小兔子上。
白色的人造毛很柔软,红色的眼睛玻璃似的,漂亮极了。
“喏。”他递来小兔子。
想要。
但在小孩子面前,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
白沁秋轻咬着下唇,满脸纠结。
“人永远有童心的,小弟弟。”江拾砚看向刚才说话的小朋友,“所以大姐姐喜欢玩偶也很正常。”
心脏像骤然被一只大手捏了下。
白沁秋的呼吸都慢下来。
明明胸腔的起伏已经很慢了,可钝痛还是伴随着徐徐蔓延。
人永远有童心的,所以想要玩偶也没关系。
小时候,她也很喜欢店铺橱窗里的漂亮洋娃娃,对于白家来说,价格并不昂贵。
但养父的神色冷淡:“秋秋,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孩子了,怎么还喜欢洋娃娃?这样是要被别人嘲笑的。”
养母也附和:“秋秋那么厉害,一定不希望被人说很幼稚吧?”
她想成为成熟的大孩子,做父母眼底乖巧的女儿,所以她乖乖点头:“秋秋不喜欢洋娃娃。”
后来,她看见妹妹哭着闹着缠着他们要冰激凌,要洋娃娃,要很贵的联名款玩具。
他们眉眼温柔,嗓音宠溺:“瑾瑾想要,那就买。”
明明同样是唤着亲昵的叠字,可态度却判若两人。
他们只是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钱在她身上而已,甚至连花点时间哄她都吝啬。
“白沁秋,你要不要啊?”眼前的兔子玩偶轻晃,男人嗓音勾着调侃,明明也不觉得是多么动听的话语,可为什么她觉得鼻尖发酸?
“要的。”白沁秋轻吸了下鼻子,努力弯出璀璨好看的笑容。
才不能被人发现她要哭了。
太丢人了。
柔软的小兔子被江拾砚随手塞进怀里,她听见江拾砚的嗓音轻了些:“白沁秋,不至于这么感动吧?一个玩偶而已。”
是了。
一个玩偶而已。
他指不定送过多少人玩偶。
醉倒在万花丛中的男人,惯会这些小把戏的。
白沁秋用力抱住怀里的小兔子,狠狠瞪他一眼,“你管我。”
女人眼周晕着一圈淡淡的红,和她怀里的小兔子如出一辙。
“才没管你。”江拾砚单手插兜,混不吝似的,“我怕见不得人,谁会在小孩子面前哭鼻子啊?”
心底的感动一点不剩了。
“排队结账去了。”她索性不理江拾砚,抬手费劲地推起购物车,调转方向,往收银台走。
没走两步,长臂便从她身后伸来,扶住了时不时歪扭的购物车,同时也将白沁秋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冷淡好闻的气息霎时将她包围,是国际大牌馥奇香调的香水,蕴着浓厚的男性荷尔蒙气息,野性不羁,疯犬难驯。
是夜店常见的渣男香。
江拾砚对自己挺有清晰认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