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跑路啊？”
门里传来杨郝质问的声音，乔九月推开门就看到杨好站在黎蔟面前，满脸怒意的盯着他。
“你来干什么？”黎蔟道。
“还我来干什么？我要是不来我知道你小子这么不讲义气啊？害了蘇万连累了我，现在自己想跑？”
“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了，来不及了，我得走了。”
杨郝一把拽住黎蔟的行李箱，神色冷了下来“蘇万还在医院躺着，仓库的事儿还没完，今天你不说清楚别想走。”
“黎蔟，杨郝。”乔九月插到二人中间，望着杨郝，语气平淡“谈完了吗？”
“你也要走？”杨郝瞥一眼乔九月，随即推了黎蔟一把“怎么着？你这是带着女朋友跑路把我和蘇万撂在这儿给你背黑锅？”
“不是，我是真的有事。”黎蔟把行李箱放倒拉开又把乔九月手里的衣服放进去“我要去阿拉善盟。”
“跑的够远的呀。”杨郝用脚顶住行李箱不让黎蔟往上扣，怒道“你是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跑路，把这事儿推给我们呀？”
“你说什么呢？”黎蔟掰开杨好的脚，语气也沾上了火药味“发什么神经，你来干什么？”
“仓库的老板说要收仓库，让我们今天把货全部搬走。”
“那你就去搬啊，找我干什么？”黎蔟猛的站起来，满脸烦躁，杨郝见状冷笑一声，咬牙问道“黎蔟，你就是这么说话的呀？”
乔九月看看杨郝难看的表情，又看看黎蔟那着急又无奈的样子。想到黎蔟上次卖了了吳偕，还有在仓库和蘇万吵架之后那个懊恼脆弱的样子，还是给了他一脚。
“好好说话，别到后面又后悔。”
黎蔟愣了一下，脸上的神色立即软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认真道“郝哥，你听我说。我爸爸失踪了，现在线索指向阿拉善盟，我想去找找我爸，我带着九月也不是跑路，她身手好，遇到什么事可以帮我。仓库那边的事你能帮我拖一拖吗？”
杨郝盯着黎蔟看了一会儿，见到他是真的着急语气也了软下来“老板要我下午之前把东西全部清走，现在仓库里一堆黑毛蛇，木偶里面还有……”他呼吸急促起来，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仓库是我租的，你知道那些东西被发现了会有多大的罪吗？你要我怎么担？你现在一走了之了，要真出了事儿，我和蘇万怎么办？我奶奶怎么办？”
黎蔟抿抿嘴，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们卷进来，可是现在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连你都想不出来办法了，就我这脑袋能想的出来吗？”杨郝喊道“找地方搬啊！”
“不能搬，这大白天搬不是找抓吗？而且那些木偶那么臭，搬到哪里去啊？”黎蔟颓然坐在茶几上，无可奈何的抓了抓头发。
乔九月看着黎蔟紧皱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颊，心思转了几圈儿，道“我身手好，跟着杨郝去仓库把那些人弄走，只要坚持到晚上我们就能花钱找人去搬东西了。就这样吧，你先去阿拉善盟，我买明天的票去找你，你去了之后不要轻举妄动，等我。”
黎蔟沉默着没有说话，杨郝看看乔九月又看看黎蔟，烦躁的用手捂住脸低吼了一声。
仓库里不管是尸体还是军械，被发现都难逃一死，他知道乔九月身手好，但强老大那些人也是道上混的，他不觉得他们两个能这么轻易就度过这一关。
到时候他奶奶……
乔九月拍拍黎蔟的脑袋，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就这样，走吧杨好。”
“不行。”黎蔟拉住乔九月的手腕，领她走到杨郝面前“郝哥，之前是我想的不够全面，没有考虑到你和蘇万的处境，对不起。就按九月说的做，去阿拉善盟的事情之后再说，我现在就去找仓库，吳偕给了我很多钱，我花大价钱应该可以租到一个新仓库，只要拖到晚上我们就找人去搬东西。”
杨郝抬起头，张了张嘴，闭起眼睛深呼吸几次才道“你爸怎么办？要不你把卡留给九月，她去租仓库，我去拖住强哥那些人，你先去找你爸。”
“不行。”黎蔟摇摇头，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九月根本没有在外面生活的经验，她不知道去哪儿找仓库。”
“那我和九月换一下，她去拖住强哥。”
“不，郝哥，她自己去……”黎蔟扫了乔九月一眼，抿抿唇“我怕她把人整死，你跟她去吧。郝哥，我刚刚想明白了，既然我爸已经失踪这么久了，我着急这一天也没什么用，而且这边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你们我心里也不好受。”
乔九月挑挑眉，没想到她给黎蔟的印象居然这么可怕吗？
“就这么决定了。我去找仓库顺便买个读卡器，等事情解决了我就把SD卡里面的东西给你和蘇万看看。”黎蔟看着杨郝，语气郑重“你们帮我这么多，整个事情我也该告诉你们了。”
“刚刚也是我太着急了。”杨郝起身拍了拍黎蔟的肩膀“会没事的。”
黎蔟点点头，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赶紧出发吧，早点解决了这件事儿我们才能安心。”
“别怕。”乔九月伸手揉了揉黎蔟的头发“我们走了。”
“你别太冲动。”黎蔟看看乔九月的冷脸，又转头嘱咐杨郝“好哥，九月脾气不好，要是有什么事儿你拉着点她。”
“行，快走吧，强哥那伙人估计要来了。”
乔九月冲黎蔟挥挥手，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才跟着杨郝下了楼。
杨郝的灵车正在楼下停着，两人一左一右上了驾驶座和副驾驶，等乔九月关好门系好安全带杨郝才启动了车子，急速驶向郊区仓库。
车上并没有人说话，乔九月其实不爱说话，再加上两人也就见了几面，没什么可说的，于是两人就只能沉默。
到郊区仓库时乔九月已经睡着了，杨郝停好车侧头看着她，喊了几声，又戳了戳，她这才悠悠转醒。
乔九月打了个哈欠，随即解开安全带下车，边往仓库门前走边活动手脚让自己清醒起来。
“九月，一会儿先让我跟他们说，要是说不通了你再动手。”
杨郝见乔九月点头，暂且安心了些。虽然黎蔟从来没说过乔九月的来历，但从她的身手，见识上不难猜出她不是普通人，弄出人命也不是不可能。
强老大没让他们等太久，三四分钟左右就带着五六个小弟大摇大摆的走到二人面前。戴个圆框墨镜，拽的二五八万一样。
“不是说下午之前把东西搬出去吗？怎么没人动啊？是等我搬吗？是不是等着我搬？”
乔九月皱起眉头看了强老大一眼，这人说几句话恨不得飘天上去，脖子上一根大金链子俗的要命。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混上老大的。
“强老大，您再宽限两天呗，等里边儿的东西清了，咱立马搬。”杨郝脸上是个讨好的笑，整个人的气质一下改变，真就是一副小混混做派。
“你算个什么东西啊，让我宽限你几天。”强老大摘了墨镜走向杨郝，他不停戳着杨郝的胸口，眉头皱的能夹二百只苍蝇“搬着你的东西马上滚，听明白了吗？”
“强老大，你看这样行吗？我们付您双倍的房租，您就再宽限两天呗。”
乔九月本来以为杨郝会翻脸，没想到他还是笑着，脸上神色看不出一点僵硬，倒是让她有了不少改观。
当时在蘇万家里见到枪械时他的表现就很特别，如果有机会，他应该不止能做一个小混混。
“小兄弟，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缺钱的主。我再跟你说一遍，是你自己搬呢，还是我让兄弟们搬呢？”
杨郝不说话，强老大身后几个小弟就挤了过来，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等一下。”杨郝这一下不止喝住了强老大，连乔九月也一起喝住，他抬起手，变了脸色“我们付你两万，不对，十万。”
“多少？”
“十万，立刻付现。”
“十万块钱，租我这个仓库？”强老大扫了仓库一眼，笑道“有意思，我现在是越来越好奇我这仓库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给我打开！”
那几个小弟立即凑上来，架势凶猛。乔九月把杨郝甩到身后，顺势甩腿把人踹开，拳脚并用，两分钟不到人就躺了一地，不停哀嚎。
强老大皱起眉头往后退了几步“杨郝，你小子行啊，从哪儿找了这么个妞，还挺厉害的啊？”
“她是我朋友。”杨郝把乔九月拉到身后，挡住强老大不善的目光“嘴放干净点。”
“我管你是朋友还是什么，既然你们不愿意搬，那我们就公事公办。来之前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就等着警察来吧。”
眼看乔九月又要动手，杨郝连忙拽住她，眉头皱了起来“别冲动，他报警了，警察不好弄。”
乔九月冷哼一声没再动作，心思却不停。
警察确实不太好弄，不过这地方没有监控，一会儿直接放倒算了，袭警比杀人判的轻，杨郝也能少待几年。
强老大的小弟们互相搀扶着起来，脸上都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虽然乔九月没下死手，但是身手在那儿摆着，有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警察很快到了，两个警察看看强老大那些人，到杨郝和乔九月面前站定，沉声道
“打开吧。”
“警察叔叔，里面真的啥都没有。”杨郝笑了笑，“真的。”
“没有就打开看看。”
“不是，里面这放的是啥我也不知道，都是我一朋……就一认识的人放的，跟我没啥关系，都是人隐私，您看不大好，是吧。”
警察叔叔冷声道“打开！”
乔九月扫一眼仓库外面，确认只来了这一辆警车就要动手，刚迈一步就被杨郝拽住，只好停下看他。
杨郝摇摇头，掏出钥匙，一脸沉重的开门。
仓库里的东西被发现还可以有个说辞，大不了把吳偕供出来，只要警察查下去就能知道这事儿跟他们没关系，他们顶多少管所里待几天。
但是袭警就不一样了，万一弄出人命来他就真的完了，他奶奶到时候可怎么办。
杨郝的想法乔九月大概猜到一点，但她更偏向于把这些人处理了，毕竟她还要利用吳偕，如果有这些人去干扰他，她的计划也会受限。
处理了反倒一了百了，有她师父善后，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想着，仓库的大门已经被推开，就听警察叔叔奇怪道“你认识那人花十万块钱就放这些东西啊？”
乔九月疑惑的转头，就看到仓库里一排排高举双手的裸体模特，压根看不到那些木箱子，冰柜什么的，一时有些茫然。
杨郝也惊了一下，胡乱应了几声，警察叔叔就说“行了，既然你们签了合同了，叫人赶紧把东西搬走吧，别耽误人家挣钱。”
“还有，小姑娘，虽然说是他们先动的手，但是你这下手有点儿太狠了啊，下次注意点。”
“哎，明白，明白。”杨好拽住乔九月的胳膊，笑道“警察叔叔幸苦，慢走，慢走。”
警察叔叔点点头，转身看到强老大几人，又教育道“大男人家的还对小姑娘动手，亏了人家小姑娘身手好才没受伤，这次你们吃了教训就不教育你们了，下不为例，不许闹事儿啊。”
强老大赶紧点头哈腰，目送警察叔叔离开就跟小弟一起挤进仓库里看，那些造型奇特的裸体模特把他看的一脸莫名其妙。
“就为了这么点儿东西你们至于吗？”
杨郝显然也不是很能接受那么大一堆的黑毛蛇和装着尸体的木偶都变成了一个个裸体模特，但也明白什么为重。
“行了，行了，我们马上搬。”
杨郝说着就推开强老大的小弟们往仓库里走，乔九月也抬腿跟上。杨郝转头把人拦住，沉声道
“你去给黎蔟打电话说事情都解决了，这些交给我。”
乔九月没点头，眼神阴冷的盯着强老大，直到他颤巍巍的保证不会轻举妄动之后才走到仓库外面去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黎蔟的声音焦急中透着一丝疲惫。
“怎么了九月？”
“不用找仓库了，事情都解决了。”
“解决了？”
“嗯，他们报警了，然”
“他们报了警？”黎蔟打断乔九月的话，语气里的焦急从电话那头挤了过来“那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你放心，没出人命。仓库里的东西被人换了，应该是吳偕的人做的，不用担心。”
“行，那我现在去拿电脑和SD卡，你和郝哥先去医院，我一会儿就到。”
“好。”
乔九月挂了电话转头往仓库看，杨郝正搬着最后一个模特往灵车上放，强老大那些人还在仓库里巡视，非得找出什么东西来才肯放心。
“黎蔟让我们先去医院，他一会儿到。”
“行，上车吧，我先找个垃圾场把这些模特扔了再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杨郝旁敲侧击的打听乔九月师承何人，说是自己也想学，但乔九月明白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想知道的，是她的身份。
“我这些东西都是我师父教的。”乔九月侧头看着杨郝，嘴角是一抹笑容“至于我师父是谁，我想你应该没什么兴趣吧。”
杨郝了然的点头，也不多说，认真开起了车。他开车很快，半小时左右就到了医院，到蘇万病房的时候黎蔟已经在了。
黎蔟也没多说，三言两语跟杨郝确认了情况，确认乔九月真的没受伤之后直接按开电脑上的视频给蘇万和杨郝看。
视频很快播放完，画面定格在雪花屏上，沈穹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没了动静。
“沈穹，沈穹怎么了？”蘇万看着黎蔟，焦急道“后面的呢？”
“视频就只有这么多了。”
“沈穹肯定出事儿了，我要报警。”
“等一下。”黎蔟一把拽住蘇万，用力压住他的手“不可以报警，这件事情牵扯太多，必须得先查清楚。”
“沈穹都有危险了你还查什么查啊？”
“蘇万，你冷静一点，你如果报警的话说不定会害沈穹的。你想想，视频里沈穹说是黃言把她带走的，可是黃言早就挂了呀，那后来出现的那个沈穹到底是谁啊？”
“对啊，沈穹当时跟我在一块儿，时间对不上啊。”蘇万看向黎蔟，表情凝重“鸭梨，我觉得我们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阴谋里。难道，难道，我们在拍楚门的世界？我们生活的一切都是节目组安排好的剧情？”
杨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啊？”
蘇万撇撇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转头看向黎蔟“那，你接下来打算干嘛？”
“我想去一趟阿拉善盟，看一下那个酒店。他们既然给我留了钥匙，就证明那里一定有线索。”
“有道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你干嘛？”
“我也要一起去啊？我也有护照，我要找沈穹，我的女神。”
“你别闹了。”黎蔟指指蘇万脖子上的纱布，“你昨天才被蛇咬呢。”
“我已经好了。”蘇万说着挺起胸脯拍了几下，还挤了挤并不发达的肱二头肌“你看，我现在比以前还精神呢，不知道那蛇毒是不是有打通任督二脉的作用。”
“哎。”黎蔟一把按住激动的要站起来的蘇万，摇了摇头“别闹了。”
“黎蔟，你别忘了这视频里的人可是沈穹，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去找她，我要知道她怎么样了，她是死是活。”
杨郝打断二人你浓我浓的对视，不满道“哎哎哎，等一下，你们这是要跑路啊，那我也要去。”
“你去什么去啊。”黎蔟抬头看向杨郝，问道“我们两个要出国，你有护照吗？”
“哦，就你们能有护照，我就不能有了，再说，仓库里什么东西你们知道吧？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搬空了，肯定有问题，你们几个要是都走了，剩我一个人在这儿，那出了事不就剩我一个人背锅了？”
“这事没那么复杂，一定是吳偕那帮人发现仓库出了问题就找人帮我们擦了屁股。”黎蔟想到杨郝的奶奶，抿了抿唇，隐晦的劝诫“郝哥，这件事很危险的，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不好个屁呀不好。”杨郝瞪了黎蔟一眼，语气意外的坚定“总之跑路我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