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静之时，林牧敏锐地捕捉到了身边的隋颐抖得像个筛子。
瞥眼看去，身旁的少年脸憋得有些发红，一手捂着嘴，眼眶里的泪水差一些就要飙出来了，但硬是没有笑出声来。
比起惊讶，隋颐更像是在看乐子。
林牧一时竟然冒出了这个节目是隋颐向校长推荐的想法。
发现了林牧看过来的目光，隋颐瞬间收敛，一脸严肃，坐得笔直，摸着下巴思索一会，认真道：
“如果可以的话，下次就不要穿西装。”
“玩偶服也挺可爱的，遮住脸还没有这么社死。”
但作为拜过把子的好兄弟，隋颐觉得自己有义务为追逐梦想的老人喝彩。
就在隋颐“唰”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欲要大声拍掌喝彩时，有人抢了他的活。
大腹便便的教导主任先隋颐一步，直接跨到了讲台上，宽厚肥大的手掌相撞，声音级响，他一边鼓掌，一边对着麦克风吹捧道：
“感谢校长为同学们准备的这一次精彩绝伦的表演，大家掌声送给校长。”
在主任的带领下，场内响起雷动的掌声，无人在意，隋颐已经悄咪咪地滑进了椅子里，缩在脑袋，目光怨念。
林牧见状没忍住笑出声，下一秒，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有人给你发消息？”
校长下场，台上已经开始了学生们准备的表演，隋颐看得兴致缺缺，余光看见林牧对着手机皱眉，偏偏脑袋询问。
林牧没有回消息，见隋颐凑了过来，有些不自然地关上手机：
“没什么。”
隋颐挑挑眉：
“这么紧张干嘛，有人找你表白吗？”
他倒是不阻止林牧在恋爱方面的事，毕竟这意味着林牧走出了鹿晓的阴影，此后鹿晓怎么样都不会影响他黑化了，只是……
“你马上就要准备高考了，恋爱什么的都等毕业了再说，现在最主要的是好好学习知道吗？”
“等你考上了好大学，你找谁我都不会管……”
“鹿晓发的消息。”
林牧打断隋颐家长一样的碎碎念，表情有些复杂。
隋颐的长篇大论被堵到一半，抬眼对上林牧的手机屏幕。
鹿晓发了好几条语音，大致意思是陆盛不知道为什么接了个电话后匆匆离开，合奏表演她一个人撑不起来，可马上就要轮到他们班表演，现在换人也来不及了。
鹿晓没办法，只能来找林牧帮忙想办法。
隋颐听着鹿晓最后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微微皱眉：
“你们怎么还带手机来学校？”
对上林牧有些无语地表情，隋颐“嘿嘿”一笑，转头去问S-008：
“陆盛接到什么电话了？女朋友都不要了。”
S-008查找了陆盛的手机，很快回复，语气却有些惊讶：
【乔诗诗？她怎么现在就回国了？】
每个男主都会有一个白月光，而陆盛的白月光就是乔诗诗，作为剧情里一个难以忽视的人物，乔诗诗是推动男女主虐恋情深的主要角色。
每每陆盛因为乔诗诗失约鹿晓，鹿晓就会伤心地去找林牧，给林牧一点希望，然后陆盛道歉，鹿晓回到男主身边，并对林牧说一句：“谢谢，你是个好人。”
如此反复，林牧每每被点燃的希望又被鹿晓亲自熄灭，但凡是个人都会疯。
“能把人塞回去吗？”
隋颐问，好不容易林牧有所稳定，现在突然杀回来一个白月光，鬼知道以后会在林牧面前发生什么狗血乱飞的抓马故事。
【当然不能啊！乔诗诗不回来，男女主的感情就没办法发展了。】
隋颐抿抿嘴唇，窝在椅子里思索，不一会就发觉一道视线时不时地往他身上瞟。
“怎么了？”
林牧被人抓了个正着，脸颊一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问问隋颐的想法，或者说有种想和隋颐解释的冲动。
“你觉得我去还是不该去啊？”
清瘦的少年低着头，黑发垂下遮住了些眼睛，在隋颐的投喂下，本来病态发白得皮肤也透着健康的粉色，好看的下颌线明显而流畅。
隋颐一脸认真：我儿子真好看。
这话自然是掩在心里，面上，隋颐还是那副尊重他人命运的事不关己：
“你问我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做与不做都是你的选择，只要以后想起来不要后悔。”
林牧轻微地点点头，低声道：
“我知道了。”
轮到一班的合奏表演时，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陆盛抛下鹿晓离开的事了，有些已经交头接耳地准备看笑话了。
当幕布拉开，鹿晓一身白色纱裙，头发披散开来，别着精致的星星水钻发卡，舞台灯光下，她拉着小提琴，眼睛阖在一起。
悠扬而婉转的曲调从弦间演奏而出，不少人被音乐吸引，不住地点头称赞。
而慢慢的，乐曲来到了钢琴合奏的地方，也是幸灾乐祸的人等待的地方。
“锵——”
属于钢琴响亮有力的声音如期响起，与此同时，舞台没被打光的区域应声而亮，让所有人都看见了救场的人。
林牧双眼微闭，修长的十指抚过黑白琴键，一个个音符伴随着提琴悠扬的曲调蹦出。
台下的观众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的弹钢琴的美貌少年，与盛装出席的鹿晓不同，林牧穿着校服，一眼就能看出他是来救场的。
“哇，林牧原来这么帅的嘛？”
有人忍不住低声感叹道，在其身后一排的隋颐拼命点头。
开玩笑，超帅的。
清亮的钢琴声伴随着悠扬的提琴声，为今晚的典礼贡献了一场美轮美奂的演出，在众人由衷的掌声中，鹿晓与林牧行礼致谢。
“阿牧，这次多亏你了。”
后台，林牧站在化妆室外，已经换回衣服的鹿晓跑出来，张开双臂如幼时那般和林牧拥抱。
林牧不动声色地躲开，在鹿晓没反应过来时，率先提问：
“你不是和陆盛一起表演的吗，他人呢？”
鹿晓脸色一白，不自在地偏过脑袋：
“陆盛他，临时有事，他也不是故意的……”
林牧垂眸看着开始给陆盛找借口，并逐渐说服自己的鹿晓：
“你和陆盛在一起了，是吗？”
虽然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但陆盛和鹿晓都没有和其余人提过这事，别人问时也是左右而言他。
鹿晓的脸更白了，眼眶也有些泛红了，但最后还是点点头，承认了：
“陆盛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林牧沉默地看他，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鹿晓却像是受惊了一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这一抓，露出了林牧空无一物的手腕。
鹿晓发愣地盯着林牧的手腕，顿时什么都明白过来了，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接一颗地往外落，她声音发涩，饱含歉意：
“对不起……阿牧，对不起，我不知道……”
林牧看着她哭，没有像以前一样柔下声音哄她，也没亲手帮她拂去眼泪，最后也只是掏出纸巾递给她。
“鹿晓，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但是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和陆盛在一起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说罢，林牧转过身，只留了一句“保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牧想，他和鹿晓间的事到今天便彻底结束了。
从后台出来，林牧听见节目已经来到他们班了，今天的压轴表演。
林牧忍不住驻足，停在能够将台上一览无遗的地方，听着主持人用激情洋溢而饱含感情地朗声道：
“接下来，又请今天最后的节目，由隋颐同学演出的高三（二）班班歌——《我要自己上厕所》，掌声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