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隋颐开始了对该男生长达十分钟的专业术语脏话:
“你就是硫和硼的结合体,锑的人间实体。”
“上世纪70年代的漂亮国经济看了你都得喊你一声大哥。”
“知道磁通量的定义式吗?”
“尔个断脊之犬竟敢在此狺狺狂吠!”
男生被骂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趴在地上一通咳嗽,憋得满脸通红。
等隋颐骂够了,有些懒散地伸伸懒腰,语气缓慢,像是在苦口婆心地劝告:
”你看,别人拐着弯骂你,你都不知道。”
“就我好心告诉你这些,不然以后蠢死了怎么办啊。”
说完,隋颐眉毛微蹙,露出一个哀伤的表情,一脸儿子不争气地模样,长叹一口气。
男生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抬头狠瞪了隋颐一眼,接着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愤愤地将练习册抽出来摔在桌子上,埋头写了起来。
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男生瘪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脖子都憋红了。
他从小在宠爱里长大,哪受过这种委屈,生生被隋颐骂哭了。
带头闹事的被骂成自闭,其他蠢蠢欲动的人见势就收,灰溜溜地继续这场晚自习。
【哇塞,宿主,你今天吃火药了。】
S-008忍不住喃喃道,毕竟和隋颐相处了一段时间,从来没见过隋颐骂得这么厉害。
隋颐冷哼一声,他才不肯承认,刚刚男生的话深深刺痛了一个在资本家手下打工的社畜的心。
“玛德,最烦装B的人了。”
隋颐嘟囔了一声,瞥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作业。
刚刚说着“好好学习”的人,此时此刻已经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林牧坐得比较近,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隋颐睡着后轻轻的呼吸声,忍不住侧面看去。
隋颐枕着胳膊,侧脸的脑袋刚好正对着林牧的位置,教室的灯光洒在他脸上,给俊美的脸庞打上一层银纱般的柔光。
脸颊上的肉因为挤压堆在一起,细碎的刘海乖顺地垂下,倒是显得那张脸有了些与白天不同的乖巧。
林牧大概看了三分钟,等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连忙侧过头去看窗外学校的夜景。
虽然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了。
九点半,晚自习的放学铃敲响,被困了一天的学生们从校门口鱼贯而出,叫苦不迭。
林牧收好书包,才去晃晃隋颐的肩膀,隋颐正抬头看着天花板,双眼发直,嘴唇微张,表情有些木楞,全然没睡清醒的样子。
“放学了,回家吧。”
等隋颐慢慢清醒过来,怀里已经抱着林牧已经帮他收拾好的书包。
见隋颐的目光落在书包上,疑惑地歪歪脑袋,林牧连忙干咳两声解释道:
“顺手收拾了一下,时间很晚了,走吧。”
隋颐看着明显是害羞了的林牧,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包,感动得老泪纵横:
“孩子长大了,知道帮我收拾东西了。”
【】
S-008沉默了,连省略号的小点都不愿意给一个。
隋颐也没想等它的回复,他和林牧走得比较晚,教学楼零零散散也没几个人。
即使是这样,两人还可以在楼梯的拐角处碰到陆盛和鹿晓。
陆盛憋在学校一整天,情绪明显有些暴躁,倒显得旁边手足无措的鹿晓格外可怜。
隋颐停住脚步,有些无语,走在他前面的林牧无疑也看见了两人相处的模样。
他很犀利地捕捉到了林牧紧握的拳头和手上的青筋,开始思索:
“明天开始抓早恋吧,拿他俩做典型例子。”
S-008立刻反驳:
【这是本青春恋爱!抓什么早恋!?】
隋颐瘪嘴,小声嘟囔:
“可我之前只是和女孩子走近了一点,就被抓去在升旗典礼反省早恋。”
虽然那一次的升旗典礼在他的带领下,成了校长八卦大会,校长小时候撅着光腚捅牛粪的事都被他说得有鼻子有眼。
而在校长恼羞成怒,上台阻止时,隋颐一个不小心,薅掉了校长头上的假发。
那一天,整个学校都看到一颗光秃秃的脑门在台上散耀着难以言述的光。
之后学校吸取教训,立了一条新的校规:
“隋颐不得上升旗典礼。”
狗可以。
林牧闻言,沉默一瞬,缓缓转过脑袋,一把子抓住重点:
”你以前有过女朋友?”
隋颐:“……”
这很难评。
不等隋颐回答,陆盛和鹿晓已经离开了。
林牧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别开脑袋,脸色沉沉,咬紧了嘴唇,自顾着离开。
他这一举动在隋颐眼里变成了:
注意看,眼前这位小伙在看见心爱的女孩和别的男孩在一起,却只能忍气吞声,呜呜呜呜好可怜啊。
隋颐当下决定:
“明天就开始抓早恋。”
S-008:【?你冷静点啊!!】
可隋颐已经自动屏蔽了它的尖叫,几步跨上去追上了林牧。
丁家不会花废多余的人力去接送林牧,即使现在天黑透了也没人管一个私生子有没有回家。
刚回丁家的一段时间,林牧就被丁然锁进了学校厕所,如果不是保安巡逻,他可能要在里面待上一晚上。
而等他拖着身体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了,丁家已经熄灯,没人在意他回来与否。
那一晚是在冬天,回家的路上空无一人,刺骨的冷风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扎在林牧身上。
而比这更让林牧寒心的是,他不得不得接受自己无论在这是不值得被爱的东西。
所以他对鹿晓抱有一种变态的执着,因为幼时的那些时光,是他记忆里少有的温暖的时光。
林牧抬眼,隋颐就站在他身边,眉眼弯弯,嘴不停地张合,说着一些趣事。
就算林牧只会偶尔应和两句,隋颐也不甚在意,像是只活跃的鸟雀环绕在他身旁,不觉得烦心,反而会觉得心情舒畅。
林牧不敢去问隋颐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他害怕隋颐的答案,害怕自己只是对方无聊中的消遣。
他是能小心地接受隋颐对他的好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很贱。
林牧想,瞥向隋颐的目光小心而谨慎,害怕会被发现。
和几年前在寒冬里独自回家的林牧不同,初夏晚上的林牧身边有陪他一起回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