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水正色纠正,“是犯罪嫌疑人的内心世界很复杂。”
云朵朵也娇声说,“周大哥,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是所有年轻人都那样的,我和我妈的关系就很好,谁要是敢动我妈一根头发,我能和他拼命!”
小姑娘的声音脆脆的,笑脸特别的天真,符合大家对女儿和妹妹的所有想象。
周江不是个特别固执的人,现在案子因为两个年轻警察的到来有了进展,他也不会倚老卖老,给足了两个年轻人尊重,立刻表示歉意。
“我们确实是先入为主了。”
田振东嘿嘿一笑,把关键性的发现全部展开,铺在了桌上。
“做刑警就是要胆大心细,你们俩前途无量。”
现在这个办案小组的氛围特别好。
才短短一天的时间,李天水和云朵朵就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闲聊两句,大家就进入了正题,职业警察收集证据的能力毋庸置疑。
方向对了以后,一切都明朗起来。
邢见青是下了大功夫的,一天没喝水,熬的嘴皮子都起白沫了,但是兴奋的不行。
他办案这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今年才三十七岁,还能带新人,给新人看看什么叫做能力。
“我联系了公安大学的一个行为学方面的专家,是我上研究生时候的导师,现在在部委里也在研究犯罪行为,主要是研究社会发展对犯罪行为的影响。”
李天水握着杯子的手有点紧,“是孙教授吗?”
邢见青颇有些骄傲,而且还对李天水更欣赏了,这小子居然知道他的导师。
“对,就是孙韶霜孙教授!”
云朵朵赶紧看了一眼李天水,因为这位孙教授,是最反对李天水当警察的。
她甚至还亲自联系了当地的一个互联网公司,给李天水举行了一场面试,让他去互联网大厂工作。
年薪百万起步。
她要是知道李天水在这里办案子,一向来稳重自持的教授,大概会摔杯子了。
孙教授,是真的超凶的。
云朵朵默默地在心里为李天水点了一根蜡。
李天水颇有些期待,“孙教授是怎么分析的?”
邢见青把手中的照片贴在白板上,“我导师认真看了案卷和照片,首先,这个弑母案,凶手把受害人捆起来呈现出跪着的姿势,说明在他的心里,受害人才是有罪的。”
“这个罪是什么?以嫌疑人的角度,可能是控制,是打压,是巨大的心理压力,社会压力,家庭压力,是让他起杀心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样的压力?”
“其次,凶手把受害人的脸遮住了,窒息死亡的时间很短,受害人并不是在虐杀,而是在快速的斩断心头的痛苦。”
“这个痛苦,随着受害人的死亡,有没有消解?在受害者死去之后,嫌疑人会去过怎样的生活,来释放之前的所有压力和痛苦?”
“第三,受害人最终的姿势始终是向下的,背对着嫌疑人,嫌疑人没有办法面对受害者。但是我们要注意到,受害人的尸体是在床下放置的,而嫌疑人自己的被褥在床上,还伪装成了睡觉的样子,这说明在嫌疑人的眼里,受害者比他地位低,而且他还一直在陪着受害者。”
邢见青说完,云朵朵忍不住摸了摸脖子,觉得凉飕飕的。
“那这个嫌疑人真够复杂的!”
邢见青把关键的几条写在了白板上,用笔划出来重点,笑了一下“我们案子办多了,连谈恋爱的心思都没了,因为嫌疑人的心思,比女孩子的心思难猜多了,更不按常理出牌。”
周江一天也一直在跑,还没顾得上洗澡,头发都一绺一绺的,但是他带回来的东西最多。
“再结合我们之前总结的线索,现场除臭用的大量的木炭、活性炭、保鲜膜、密封袋、匕首,切割机,这些东西都是分批次,长达一年的时间购买的,可以看出嫌疑人准备的时间非常长,可以理解为他有必杀的决心,一直在谋划这场谋杀,也可以理解为他在犹豫,所以准备的时间被拉长了。”
云朵朵已经迷糊了,她安静下来,默默翻开笔记本,把这些重点都记下来。
她是体校生,原本是没有上文化课记笔记的习惯。
但是自从跟着李天水,李天水要求她做事情认真一些,每天查漏补缺,这样有一天才能变成神探。
她照做。
“这是我从林羽书的同学朋友那里得到的笔录和录音,这一部分是初中的,这一部分是高中的,这一部分是大学的,我已经转成文字了。”
“初中时候,林羽书还是一个小屁孩儿,他父亲还在世,每天都在疯玩疯跑,他和父亲的关系很好,在外面惹了祸,父亲会去给他善后,他很惧怕他的母亲,有一次他的父亲出差了,他踢球打碎了别人家的玻璃,整晚都在小区外面晃荡,不敢回家。”
“这个同学重点描述了一下他母亲惩戒他的方式,没有家暴和打骂,我们之前就忽略了这一点。”
“一开始不理他,把他当成空气,然后冷着脸翻他白眼。让他站在门口台阶下,隔会儿问他一遍,错哪儿了,让他一遍一遍的说。这个过程最少会持续一个钟头,林羽书很惧怕这个过程。”
云朵朵觉得很窒息,“这也太让人难受了吧?”
李天水继续问,“那后来呢,高中和大学,同学们对他的印象是什么样的?”
田振东专门跑了一趟,去找他的高中同学,因为高中这个年龄段是最能反应一个人成长历程的部分。
“上高中的时候,他父亲去世了,病的挺急的,但是也没有急到像心肌梗塞那种人马上没了,而是肠癌晚期,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去世,晚这个过程非常痛苦,但是他的母亲让他专心准备一个学科竞赛,不让他回去照顾父亲。”
“这件事情以后,林羽书就成了一个特别沉默寡言的人,几乎不会像以前那样和人疯玩了,同学们说他像换了一个人,过得很痛苦,经常看起来不太真实。”
“他竞赛确实拿了奖,得到了保送最好大学的资格,但是在舅舅和姑姑的描述里,说他争气,早当家,是个靠得住的好孩子。”
说到这里,田振东语气有些破防了。
“我们之前也是认真调查的,怎么得到的结果就不一样呢?”